料的是,他并未迈步前行,反而驻足于原地。 又过了一小会儿,一辆简朴的马车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只见王平章缓步上前,代替车夫的职责,将那位老人搀下马车。 宫前广场上陡然间陷入沉默,唯独夜风呼啸声从耳边掠过。 然后便只见几名年轻官员小碎步跑过去,恭敬地行礼过后接替王平章,继续搀扶老人前行。 能够让王平章执后辈之礼,老人便是那些年轻官员的恩师,东府左执政、四朝元老莫蒿礼。 年初那场大病之后,莫蒿礼便一直在府中休养。他前后十余次递上乞骸骨的折子,可是开平帝一再留中,而且不断加恩赏赐,让莫蒿礼成为大梁数十年来唯一生前便集三公于一身的文臣。 为了保证这位老臣的健康,开平帝直接派了两名太医进驻莫府,至于各种药材补品更是流水一般送去。 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这样一个严冬腊月的拂晓,再次见到莫蒿礼出现在皇宫中。 无论官职大小、派别分属,所有人在莫蒿礼经过时无不躬身行礼。 来到大殿前方台阶下,莫蒿礼忽地停了下来,示意弟子们松开手,先是对同行的王平章说道:“有劳国公爷了,老朽委实当不起这般礼遇。” 王平章淡笑道:“均行公自然当得起。” 莫蒿礼微微颔首,倒也没有继续客套,目光转向身前这对手握实权的翁婿。 谷梁微笑道:“见过均行公。” 莫蒿礼轻声道:“谷侯爷风采尤甚往昔,老朽只恨这副病躯残体不堪大用,不能与阁下共事于朝。” 谷梁微微垂首道:“还望均行公保重身体,只要您在一日,朝中便能安稳一日。” 莫蒿礼轻轻一笑,转头看向身姿挺拔的裴越,望着年轻人似旭日初升一般的形容气质,老者混浊的双眼中泛起一抹奇特的光彩,和蔼地说道:“裴家小子,听说这次你又立了大功?” 明明对方只是一位已近风烛残年的老人,裴越却感觉自己突然面对极大的压力,不过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没有恶意,便谦逊地说道:“执政大人,晚辈只是运气好,谈不上什么功劳。” 莫蒿礼格外温和地说道:“不亢不卑,不骄不诌,难怪你能成为年轻勋贵的表率,为大梁立下这么多功劳。老朽虽是将死之人,仍旧替陛下和国朝高兴,惟愿你能持盈守成,慎终如始。” 裴越心中蓦然一紧,老人这番话看似是在提点和劝诫,却让他猛地警惕起来。 何谓慎终如始? 字面意思是劝他不要得意忘形,谨慎行事始终如一。 即便是开平帝此时在场,也不会觉得莫蒿礼的言辞有什么问题,更不必说其他人。 迎着莫蒿礼复杂的目光,裴越不由得想起在他病倒之后,自己曾经去莫府拜望,与这位老人有过一番长谈。 当时有这样一句对答。 “老大人希望我不要南下?” “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言犹在耳,醍醐灌顶。 这说明早在大半年之前,莫蒿礼就已经预见到今日的局面,意味着他不仅对时局的发展把握得极准,还对开平帝和其他重臣的心思看得非常透彻。 当时他不希望裴越出使南周,说明他早就料到无论开平帝还是南周皇帝,都不会让两国联姻风平浪静地进行,边境上必然会有战事爆发。如果裴越再立大功,君臣相争之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