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臣认为,此番京军战败,主帅路敏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中山子裴越更是其心可诛,罪不可赦!”
兵部尚书刘大夏洪亮的嗓门在偏殿内回荡着。
这位刘大人进士出身,一辈子没有去过沙场,因为极其擅长打理庶务,被莫蒿礼看中,一步步走上六部尚书的高位。其人性情嫉恶如仇,平生最厌恶那些无视朝廷法度的武勋权贵,对于裴越这个异军突起平步青云的年轻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感。
在他之前,关于裴越是否有罪的争论已经持续很久,不过都是品阶稍微低一些的朝臣在议论,等到他出班开口之后,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谁也不愿跟刘大炮仗对上。
开平帝面色沉郁,微微挑眉问道:“其心可诛?此话从何说起?”
刘大夏夷然不惧地回道:“陛下,路军机的请罪折子里说的清楚明白。他与襄城侯萧瑾计议妥当,先用京军拖住张青柏的主力,然后虎城骑兵从北、古平军从南两面夹击,如此就算不能击溃张青柏部,至少也能战个平手。在虎城骑兵赶来援护之时,却被谢林麾下的骑兵突然出现并拦住,继而造成整个局势的崩坏。”
开平帝冷声道:“这与裴越有何关系?”
刘大夏朗声道:“路军机之前所言,命藏锋卫北上协助集宁侯,主要是针对谢林的骑兵,却被对方抓住这样的机会,难道他无罪吗?”
刑部尚书高秋忍不住出言反驳道:“刘尚书,那谢林麾下骑兵有五万人,藏锋卫才将将一万人,裴越又不是神仙,他怎么可能对付五倍于己的敌人,这样的想法未免有些荒谬!”
刘大夏横眉道:“高大人,没人要求裴越击败谢林的骑兵,本官还不至于如此异想天开。但是,骑兵在战场上本来就负有侦查之职,结果他连两万骑兵南下都不知道,导致南线战局溃败,你能说他没有半点责任?”
高秋一时语塞。
刘大夏见状更加得理不饶人,踏前一步道:“如果裴越能早些发现这个变故,及时通知路军机,京军至少能做到自保,而不是陷入泥潭,最后折损两万人!此战路敏当然有责任,但是裴越同样逃脱不了罪责,而且必须重重惩治!”
高秋有些头疼,若非今天一大早谷范就亲自登门,以广平侯谷梁的名义请求他帮忙,又提及他和谷梁之间的交情,他才懒得理会这档子事情。
朝中谁不知道这个刘老头尖酸刻薄?他吃饱了撑的才会和此人发生冲突。
“即便裴越有侦查不利的责任,又如何称得上居心叵测?莫非你认为他故意隐瞒消息,目的就是让京军大败?”御案后面,开平帝面无表情地问道。
刘大夏稍稍迟疑,然后硬邦邦地说道:“陛下,老臣早就听说大梁军中派系众多,定国公府一派,魏国公府一派,
成国公府又是一派,有些事虽然没有证据,但难保不会有人生出争权夺利的念头!”
此言一出,偏殿内鸦雀无声,大部分人都目瞪口呆。
这刘老头今天是疯了吗?
开平帝的眼神陡然阴沉,制衡之道是他这些年尽力做的事情,刘大夏这番话岂不是在说他这个皇帝主动挑起臣子之间的斗争?站在文臣班首的莫蒿礼回头望向刘大夏,眼神冰冷淡漠,淡淡道:“刘尚书,这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胡言乱语?还不赶紧退下!”
刘大夏望着一手将自己提携到如今地位的恩主,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然而却对着开平帝跪下,沉声道:“老臣一时情急慌不择言,请陛下治罪。但是,陛下,军中这些年乱象丛生,武勋权贵们眼中只有爵位和军职,拉帮结派争权夺利,简直有负国朝恩典。老臣恳请彻查京军大败之真相,理当先罢黜裴越的指挥使之职,想他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人,有什么能力指挥一卫骑兵?至于他究竟是不是故意隐瞒消息,太史台阁一查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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