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越说音调越是沉哑,语气里透着说不出的怅然与哀伤。
“听你这意思,难道是想去草原?”显帝有些意外,帘子后望着她的一双眼睛忽闪了一下,眼底极快地掠过一道异光。
徐皎点了点头,“是一定要去的!我想着,我这样的不祥之人还有什么所求?无非是求个心安罢了,也算替母亲偿了心愿,也可去看看阿恕长大的地方。何况,母亲和阿恕都给了我不少的护卫,这些人要护我一个人平安,应是足够了!陛下你们待迎月这般好,迎月更是万万不能害了你们,所以,迎月非走不可,且要走得远远的,还望陛下成全!”
徐皎说到这儿,一咬牙,竟是不由分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以额抵地就是给显帝磕了个响头。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显帝忙道。
徐皎却仍是维持着稽首的姿势不动,大有一种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意思。
显帝见状,长叹了一声,无奈道,“没想到你这孩子竟是听信了那些无稽之谈,这才生了去心。你呀,怎么能去信那些荒诞之言?无论是朕也好,皇姐也罢,都不信那些的。”
“陛下和母亲不信,是因对迎月的一番相护之情,迎月却不能不信,陛下和母亲待迎月的好,迎月都记得清清楚楚,断然不敢承受那个万一,若是因迎月,对陛下和母亲,或是太后有什么妨碍,迎月就万死难辞其咎了。所以,还请陛下宽恩,就允了迎月这一回吧!”徐皎说得情真意切,稽首的姿势让人看不清她的脸,可那语调里已是带了不容错辨的泣音,语罢,居然又是重重一个响头。
“你先起来,起来再说。”显帝道,徐皎却固执地不肯起。
显帝见状,无奈地长叹了一声,“朕倒是不知道,你这孩子平日看着乖巧,骨子里居然犟成了这样。罢了,你若实在要走,朕是拦不住你,你也不是朕的臣子,朕也没有那个理由能够拘着你。不过,这事儿朕说了可不算,这样,你自去安福宫与太后和皇姐说道此事,只要她们应了,朕便绝不阻拦,这样可以了吗?”
显帝显然是被逼无奈之后的妥协,徐皎听罢却是欢喜起来,抬起一双红通通的眼,似悲还喜地望向帘子后,又是磕了个头道,“多谢陛下!”
“你先别忙着谢,这事儿啊,皇姐定是不会同意的,彼时,你可别怪到朕的头上。”显帝说罢,转而望向甘内侍道,“甘邑,你陪着迎月去一趟,将迎月所求之事与朕的话都与皇姐说了,这是她的女儿,到底应不应的,全由皇姐做主。”
话至此处,徐皎自是不会有异议了,谢了恩,站起身来。随着甘内侍一道退出了御书房,一路去了安福宫。
到了安福宫,见得长公主,徐皎却是心下一“咯噔”。
说起来,已经好些时日未曾见过长公主了,没想到,长公主居然又苍老了好些,本就比同龄人瞧着要显老相,如今更好像比袁夫人、惠明公主等人老了十岁不止一般,一双眼睛更是深抠,显得越发幽沉。
见得徐皎,长公主同样有些诧异,尤其是在听得甘内侍的那些话之后,她的一双眉毛就是高高挑了起来,一双眼睛乜斜了徐皎一眼,眼底极快地掠过了一抹幽光。
待得甘内侍说完,她却是不咸不淡地道,“本宫都知晓了,多谢甘内官走这一趟了。”
虽然没有说别的,甘内侍人精一样的人,却从这冷淡中听出了逐客令。
长公主待他们这些显帝身边贴身侍候之人自来就客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客气便也越发地深刻了。不!其实也隐约能够回溯到何时,不就是陛下将太后气病之后开始的吗?而随着太后的病越发严重,长公主对陛下都越发没有了好脸色,何况是他们这些奴才。
甘内侍最是个识趣的,瞅了瞅长公主的脸色便是告辞而去。
长公主冷冷一瞥徐皎,便是一言不发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