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上挪,就与赫连恕一双幽沉的黑眸撞在一处,四目相对,如点漆般的双目中一缕安抚的笑意隐现。
徐皎心头一动,只是还不等说什么,前头已是传来长公主有些冷肃的声音,“还不跟来?阿皎也一起!”
两人对望一眼,迈开脚步跟着长公主一道入了她暂居的那处厢房。
红姑姑欠身退下后,亲自反手掩上了门,守在了门边。
屋内只剩三人,长公主的利眸就是扫向了赫连恕,“今日是怎么回事儿?赫连都督莫要与本宫狡辩,说你不知此事。”
徐皎心口微颤,从今日事发起就盘旋在心上的疑云里又添了一缕惊异,蓦地就是扭头望向赫连恕。
后者却仍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语调淡淡道,“知是知道一些,但并非全部。今日的很多事儿可并非卑职能够安排的,若是殿下不信,尽可以去查。”
赫连恕未将话说得直白,长公主却也再心知肚明不过,今回她们能来祭天大典,都是皇帝亲自下的令,加之她知道一些内情,不难猜出什么。她本是担心着徐皎的安危,不过因为有赫连恕,她放心不少。谁知道,今日却有刺客转而刺杀显帝,她不由多想一二。
“殿下,今日之事并非卑职安排。”赫连恕停顿了两息,又补充道。
长公主望着他,冷冷一哼道,“但你也没有阻止。”
赫连恕这回却是沉默了。
在长公主看来,自然是默认了。就是徐皎,亦是有些诧异地望向他。
长公主怔愣后,嗤笑一声道,“你说你睚眦必报,如今,本宫算是信了。今日那刺客若是得手,你只怕也会乐见其成吧?”说这话时,长公主意有所指地一瞥徐皎。
徐皎心头一动,蓦地转眸望向赫连恕。
后者却仍是端着一副沉凝的表情,不发一言。
长公主眉心一蹙,“本宫再问你一遍,今日之事当真不是你的手笔?”
赫连恕嗓音仍是低磁,不见起伏,淡淡回道,“不是。”
只两个字,却含着千钧之力,长公主点头道,“本宫信赫连都督坦荡担当,你说不是,那便不是。只是,今回是为了阿皎,虽然有些波折,但咱们的目的也达到了,下不为例。本宫……终究还是这大魏的长公主,往后,赫连都督行事也且审慎,本宫不想有朝一日与你为敌。”
长公主微微一顿,话锋转了转道,“太后的事儿上,本宫还是谢谢你的。”说着话时,目光又落在了徐皎面上,“本宫还要去看太后,今日赫连都督又救了你一回,本宫的女儿可不能知恩不报,好生谢他。”
“是。”徐皎除了应着,还能说什么?
屈膝行礼,见着长公主步出屋去,她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是定定望着赫连恕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郡主方才没有听见长公主殿下说吗?卑职可是又救了郡主一回,难道郡主真要知恩不报?我这手可还伤着呢!”赫连恕轩眉微挑,将犹染着血渍的左手抬起,轻晃了晃。
徐皎的视线落在那满手的血红上,只觉得那颜色刺眼至极。
一刻钟后,两人一左一右坐在了临窗的矮榻上,徐皎正低着头处理赫连恕胳膊上的伤。
她的动作轻柔且熟练,只是眉心一直紧皱着。
赫连恕的视线一直胶着在她面上,见她蹙着眉心,朝着他的伤口处吹了吹,那一股麻痒骤然从伤口处传到了心尖,他胳膊上的肌肉刹那间紧绷,对上她抬起的一双眼,笑着道,“别皱着眉,一点儿小伤而已,真的不疼。”
徐皎却半点儿没有被安抚到,也没有对疼与不疼多作纠缠,只是沉着嗓道,“今日的事儿,还有方才母亲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语气算不上好,动作却始终轻柔,像怕再弄疼了他。
赫连恕微微眯眼睐着她,嘴角却是轻轻勾起,“阿皎这般聪明,不是早就猜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