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儿的脸，抖了抖嘴唇，没说出一个字。
但他终于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手，木讷地努力爬起身，把花妮儿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陈秀荣找出一块干净的布，蘸湿了开始擦拭起花妮儿脑后的血，动作很轻很慢，生怕弄疼了女儿。
待清理干净凝血之后，陈秀荣脱去花妮儿身上浸透了血的棉袄，想了想，把它塞在了床下。
找出一身干净的衣服，秀荣给花妮儿换上，就像给她小时候穿衣服一样。她多么希望女儿穿上衣服会像以前一样，嬉笑着跳下床，跑出房门去玩闹啊。
思绪万千，陈秀荣终于还是继续了手上的动作，拿起梳子给女儿梳起了头。从柜中找出头花——这是她带着花妮儿回娘家时嫂子给买的。她每日出去疯闹，秀荣怕弄丢了，一直不舍得让她戴，今日最后来给她戴上吧。她仿佛听到花妮儿在说：“娘，快夸我，我戴起来是不是可漂亮了。咯咯……”看，花妮儿笑得多开心啊。
“嗯，我们家花妮儿最漂亮了。”秀荣亲了亲女儿冰冷的脸，露出惨淡的笑容，喃喃说道。
梁见义把盛放衣服的大衣箱搬空，找来一床被子，仔细铺满箱底，自言自语道：“铺暖和点，花妮儿到那里不受冻。”
他不舍得让花妮儿的尸体就这样被苇席卷着埋在土里。有箱子保护着，女儿应该更舒适些。
两口子最后看了花妮儿一眼，才轻轻抬起女儿小心放入衣箱，放入她平时喜欢的瓦片等玩意儿，又各拿起自己平时穿着的一件衣服，轻轻给女儿盖上。让自己的衣服陪伴着女儿吧，就像他们俩陪在她身边一样。
箱子合上的一刹那，二人的心同时揪成了一团……
梁见义打开了房门，拉过板车停在西屋门口。陈秀荣不顾月子里受风的危险，跟见义一起把箱子搬上了板车，制止了梁见礼的帮忙。虽然去不得坟地，但她想尽力送女儿远一些。
梁宋氏冷冷地看着二人，明白了一切，小声嘀咕道：“作吧，月子里还出门……可惜了这么好的洋槐木箱子了。”
……
梁见义拉着板车，穿过围观着议论纷纷的人群，慢慢朝着村西走去。
“乱葬岗在村北，老二怎么往村西走呢？”梁见礼心里胡乱猜疑，但兄弟此时已悲痛万分，他也不好再问，默默拿着铁锨在后跟着。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梁见义几天前新开垦的棒子地。为了给女儿换些新布做身新衣服，梁见义想着多种一块地的棒子。没成想，地开垦出来了，棒子还没种下，花妮儿就走了。
梁见义撵走了大哥，孤身一人拿起铁锨默默挖着泥土，嘴里一直在说着话，就像父女俩在对话一样：
“花妮儿啊，可要乖乖的啊，不听话爹和娘可不喜欢你了。”
“疼吗？小可怜虫，爹给你揉揉。”
“花妮儿，别玩了，回家吃饭了，再不回去饭菜可让你成哥和弟弟吃光了。”
“别怕，打雷有啥害怕呀，爹捂住你的耳朵了。听不见打雷声了吧，胆小鬼。”
“花妮儿，别怕……”
……
梁见礼不放心梁见义一个人在这，抽着烟袋蹲在地头看着自己的兄弟，不断唉声叹气：好好的家怎么这样了呢？这两口子以后可怎么办呢。
一座崭新的坟头出现在山坡上，矮小得让人看着心疼。梁见义坐在坟前呆呆地看着，脑中在不断想着这四五年跟花妮儿的点点滴滴。
田地以外野草丛生，不知名的花儿杂乱地生长着，有的刚刚开放，有的却已凋零，随风飘荡，好不寂寞。
失魂落魄的梁见义仿佛看到花妮儿凑过来昂着头对他说：“我叫花妮儿，妹妹叫花瓣儿，我们俩都香香的。”
“我们家花妮儿就是香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