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男人并没有死,我们说话的功夫,他甚至还偶尔发出虚弱的呻吟,只不过声音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奇怪的是在高老道给他拔除血泡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发出什么更加疼痛的声音,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似地。
高老道说这就是肉尸,实际上没有痛感,只不过由于心理作用,会保留一些虚假的感觉,比如那些看似病痛的呻吟,实际上就是体内虫子蠕动和生前的感觉吻合,给他造成了痛的错觉。
赵神医说完灵枢馆散伙儿的话之后整个人反倒精神了不少,示意我俩在屋里别动,自己拄着拐杖出了西屋,到正堂里坐下,喊了人进来,吩咐了几句。
没过一会儿,院子里隐隐喧哗起来,各个屋子里的徒弟们都出了房间,一齐涌进了正堂,在堂中整齐地站好,各就各位。
高老道一脸忧郁地用屋里的桌椅和纸笔画了几道符,贴在男人的身上,我则闲得无聊,趴在门缝往外瞧,想看看赵神医到底想干嘛。
人都到齐之后,赵神医倚在椅子上,目光一一从每个徒弟脸上扫过,最后仰天长叹一声,才道:“今日起,世上再无灵枢馆。”
从被招呼进屋,所有徒弟脸上就已然都是不知下一秒身在何方的彷徨和茫然,到赵神医一一看过他们的脸时是莫名地紧张,此刻这话一出,尘埃落定,所有人竟然慌张地发现,自己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松了一口气。
这才真的让一众徒弟都惴惴不安起来,全都慌忙把脸垂下去,生怕师父从自己脸上看出几分窃喜来。
许久,净惠才小心地抱拳道:“师父,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么?您……也认不出那药么?”
赵神医闭上眼,摆摆手,无力地道:“天意难违,罢了罢了,当年我入师门时,我师父曾经为我们一众师兄弟批命,说我一生命数,尽在‘游蜂作蜜’四字之中,当时我以为是虽然辛苦,倒也丰足之意,如今想来,怕是‘采得百花成蜜后、与谁辛苦与谁甜’之意,倒也应了此情此景。”
净惠一哽,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知道事不可为,长叹一口气才哽咽着道:“师父,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
赵神医摆手打断了他,道:“与你无关,没有你也会有别人,相比之下,我倒希望是你,至少咱们问心无愧,你的医术如何,为师心中还是有谱的。”
净惠万万没想到自己师父竟然会这么说,登时感动得热泪盈眶,呜咽一声,捂着脸蹲下了身子,竟然哭了。
赵神医摆摆手,让他重新站好,才道:“今日一别,为师也没什么别的好送你们的,就送你们一道药方吧。”
说着缓缓闭上眼,开口念道:“绝地黄,蛭紫苏,三耻玉,服盆蟾酥……”
别说底下站着的一群徒弟一脸错愕,就连我都是满头雾水,正在心里猜测到底他念的都是什么东西,头顶忽地响起一声轻微的叹息。
是高老道。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到了我身后,也扒着门缝往外看,见到赵神医念药方,惊叹一声道:“他竟然把折箩散的方子给背下来了!”
我一惊,不可思议地问道:“他不是认不出折箩散么,咋会背方子?”
高老道摇头道:“要么他只是装作不知道,因为已经明白无法力挽狂澜,所以干脆装傻;要么是他只知道方子,根本不认识药材,以我对他的了解,八成是后者,不过这么多年还能将方子背诵如流,也确实是天赋异禀,该做个神医。”
我撇撇嘴,不服气地道:“说起来他已经算是个神医了,可还不是‘游蜂作蜜’,一生辛苦,都给别人做了嫁衣么。”
高老道横我一眼,“你小孩子家家懂啥,当年我师父给我们一众师兄弟算命,我师兄虽然得了这‘游蜂作蜜’的评语,可我师父也给了破解之法,就是‘多多行善,一脉单传’,可惜我这师兄一生恪守我师父的话,可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