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皱了皱眉头——这实在是一次险之又险的赌博。贺难所说的“迁移”可不是游牧部落平常的动迁,而是举族撤出脚下这广袤的天堂草原,到与十四诸部更近的地方居住。
巫勒的地利优势极佳,他们占据着北方最为水草丰美的牧场和矿场,本就强悍的民风素质和极大丰富的资源互相
哺育、形成循环,才有了今天诸胡当中最强大的巫勒部,可以说脚下这片青草地就是巫勒人的半条命。
现在要舍去这半条命……心里痛不痛快是一回事,身子骨能不能受得了才是关键。
贺难理解阿祀尔的犹豫,换成是自己没准儿会犹豫得更久,但他一路行来也感受到了此时的草原暗流涌动,这计策已是最大程度保全实力的办法了——若是阿祀尔兄弟几个现在就齐心协力,那自然无人敢进犯,但元气大伤的巫勒,谁都想来分一杯羹、抢些遗产。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贺难有意劝阿祀尔坚定些,道:“带着兵马在这里死磕,赢了又有什么用?马上又会有一波接一波的敌人想渔翁得利,难道真的守得住么?”
“那依你之言,我们脱身迁移到东边之后,又该做些什么?又该如何夺回草场?”阿祀尔现在问贺难的问题,也是将来族人要问他的问题,所以现在必须得有个答案——哪怕这个答案是画饼都行。人是需要希望的动物,只有看到希望,族人们才能狠下心来忍受现在的颠沛流离。
如果阿祀尔的答案不能让族人满意,那么也不会有人愿意跟随他离开。
“放心吧,你们不会忍受太久这种时光的。”贺难吐掉口中衔着的叶片,拍了拍阿祀尔:“这段时间,不光是别人,就连你自己也要相信……苏赫大人过
世后会发生一场大战,但从现在开始,你就要着手为族民迁徙做准备了,最好是能拿到你父亲的诏书旨意,以此来哄族民们跟随你离开——但没有也无妨,咱们伪造一份也就是了。不过一定要算好时间,抢在你父亲……之前办妥此事。”
草原寥廓,巫勒王庭也只覆盖了一小部分以作前线指挥部,绝大多数普通族人都在更东北方的领地当中放牧,再远一点儿甚至连苏赫病重的消息都不太清楚——而这个时间点上王庭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如何分割苏赫的遗产当中,哪有闲暇顾及百姓们牛羊放得怎么样了?于是了解到现状的贺难便有了操作空间。
于平定草原的战略来看,看得越远、步子越稳越好,但要说迁徙族人这件事却务必尽快。若是能够兵贵神速,趁着诸君在外的时机闪击收服一些部落,则更是于日后的大计如虎添翼。
至于沓来或者德勒黑那些与阿祀尔为敌的人,贺难自会想个办法引他们手忙脚乱,进退维谷。
…………
意识回到现在,就算是贺难也不得不承认,这期间变数之多,令人算力难及,哪怕是他,也顾不得有些状况的发生。
不过,幸好大体无碍。
虽说原本对付的目标从两个变作一个,而且沓来也被乌尔赤利用自己作为踏板给取代,但准备已久的绳索套在谁的脖子上都一样——果不其然,乌尔赤也完全落入这种
“战前动员”的氛围当中,将沓来的势力全盘接手之后的他信心爆棚,自然也不会察觉到那不为人知的蹊跷。
不过贺难的迁徙计划最开始进行的也不怎么顺利,直到德勒黑下床到王庭金帐面前父亲的那一晚,阿祀尔终于下定决心伪造了一份诏令交给了必勒戈,让这位老卒为已在聚居地主持迁徙工作的亲卫队带去了最有力的援助,前前后后总共派去了三批人,将巫勒百姓移走了个七七八八——阿祀尔等地也就是诺颜苏赫下葬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向东去。
至于魏溃那边儿……乌尔赤倒是猜得不错,手持德勒黑的信物去呼叫援军为自己报仇的确是大王子交代给魏溃的遗愿——然而贺难又不是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