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水寒郡,即将迎来盛国有史以来最特殊的一次裁决。后未必没有来者,但前一定没有古人。
郡衙门肯定是容纳不下那么多“陪审”的,而就算能容纳也不方便让这么多人进来,于是宣判的地点就改成了东四条街的菜市口——这里历来都是刑场,在台下再搭出一片座位来也足够宽敞。
以往作为行刑地点的高台正中间摆着三张长桌,分别给郡守、郡丞、郡尉设置,而绕台半周也置了十余个席位——按照以往的审案来说肯定是用不着这么麻烦的,但水寒郡的众官有一个算一个却都想看看贺难这标新立异的提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有的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有的人却也觉得新鲜。
今儿的主角风百岁、也就是葛新被五花大绑地押送到了刑场上,直到这些乡里乡亲的“陪审”全部入席,这场裁决才会正式开始。
贺难为此足足准备了七天,而重头就在于挑选陪审的人员。这部分陪审中既包括了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有尚在学堂读书的少年,从老到幼,从男到女,从工匠到农民,从和尚到道士——各种身份差异,阶级差异,年龄差异、立场差异的人几乎挑了个遍。
为什么要在这方面下功夫?贺难的答案是“求同存异”。
他没有用一番长篇大论的废话去解释,仅仅用了这四个字就已经概括了自己的想法——他会给足每个人时间让他们表达自己的看法,而就在这些形形色色、五花三儿,关于葛新说尹世杰使用武力强娶他嫂子葛氏一事,在下可以作证,葛新说的句句属实。”
这话一出来,不止是尹家人陷入暴怒,就连主审官员和陪审们也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文三儿作为尹家的管家,在郡城中也是恶名昭彰,尹世杰干的许多恶事也都有他的一份儿,怎么会替葛新作证?
众人不禁都暗自揣测起来——这贺难究竟是怎么让文三儿开口的?
其实这事的缘由说来也并不出自贺难身上,文三儿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自从贺难去往尹家调查当年尹世杰和葛兰婷的事情后,文三儿就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在了解了贺难近些日子的动向之后他意识到了一件事——尹家要倒了。
如果尹世杰干的事全被扒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自己也不会好过,倒不如主动做个污点证人以求从轻发落,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文三儿主动找上了贺难提出了自己的请求,而贺难也欣然应允。
当然,这也远不到一片哗然的程度,因为尹世杰是个什么德行这水寒郡里的人可再清楚不过,他死了也是咎由自取,没有葛新也会有个张新、王新出来。
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尹世杰是死有余辜,那葛新又该怎么处理?这才是今日议案的目的。
“要我说啊……这小哥做事是欠考虑了一些,但是搁谁碰到这种事不急眼啊?反正那尹世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他一个为啥还要再搭进去一个呢?我是觉得这小伙子不该死。”见半天没人吱声,一个粗重的嗓音透过人群传向四面八方,说话的人是一家肉铺的老板,马屠户。
“我也同意这位大哥说的。”接上话茬的是玉兰县的胡寡妇,她因为前任郡丞王隗的案子与贺难有过交集,今日也是被贺难邀请过来作为陪审的一员:“这尹世杰的恶名都从郡城里传到我们县城来了,横行霸道无恶不作,他死是死有余辜。听这小伙子所说他的兄长病故,嫂子还仍旧操持着这个家——谁说寡妇就必须得再嫁了?这尹世杰欺负人家孤儿寡嫂,我看他是活该。”胡寡妇也是自从丈夫死后独自照顾二老,至今也没有再嫁人,连一儿半女都没有,此时不免为葛兰婷的遭遇义愤填膺。
“那可不行,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葛新的遭遇是令人同情,可难道因为令人同情就可以枉法了么?尹世杰是作恶多端不假,但就这件事上我看还是葛新的责任。他千不该万不该亲自动手啊!”这是酒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