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和殿内的人都愣了愣,方嫔这动作和姿态极尽谦卑,哪里像一宫之主对待奴婢的样子。
就算是以前方嫔客气的时候也最多对元春笑着点点头,可现在她面对元春,脸上挤出来一朵颤抖的笑容,还笑着道:“劳烦贾御侍了。”
“都是奴婢应该的。”
元春扯了扯嘴角,奇怪地退到一旁。
皇帝不动声色地将方嫔的表现收入眼中,抬了抬手:“你病刚好,在一旁坐下吧,贾御侍,你过来给朕磨墨。”
方嫔笑说:“多谢陛下,臣妾确实笨手笨脚的,不比贾御侍在陛下跟前服侍得顺心。”
“朕用人没什么特别的标准,只消在朕跟前没有其他歪心思就好了。”
皇帝淡淡看她一眼,见她脸上的笑容一僵垂下了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道:“你若没事就还回去躺着吧,朕看你病容不减,须得好好调理调理才是。”
方嫔低声应了,再抬起头的时候却双眼含着莹莹水光,轻声道:“陛下也好久没去臣妾宫中坐坐了,臣妾今天出来的时候特地炖了陛下爱喝的红豆牛乳粥,不如……”
皇帝蹙起了眉,道:“朕最近事务繁忙,等有空了再去吧。”
“多谢陛下。”方嫔咬着唇起身告退,可人还没走出临敬殿就忽然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元春急步赶过去查看情况,对琪儿道:“快去叫太医!”
皇帝也走了过来,伸手探了探方嫔的鼻息,沉声道:“阿黄!用软轿把方嫔抬到平喜宫去!”
等阿黄和另外一个小太监把方嫔抬了出去,元春本以为皇帝会跟着过去,谁知道他身体一转又坐回了椅子上捧着书继续看了起来。
等到下午时分,宛贵妃来临敬殿里请安。
“臣妾刚才去方嫔宫里瞧了,太医说她是忧思过度,身体承受不住才晕了过去,现下已经让人煎了药重新喝起来了。”
皇帝嗯了一声,道:“让她好好养病吧,朕这两天有空了就去看她。”
宛贵妃看看一旁的元春,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还是道:“陛下是否知道……方嫔家里的事?”
“什么事?”
皇帝眯了眯眼睛。
“臣妾也是今日劝解方嫔的时候才知道的,有人告她同胞兄弟与邻居家的儿子起了冲突,一怒之下就把人打死了,现在方嫔的胞弟已经被关押起来了,邻居家坚持要判斩立决……想必是她心里一直挂念着这件事才久病不起的。”
元春歪着头看了看宛贵妃,心中惊奇。
一进宫就给了嫔位,又赏赐平喜宫,这样一飞冲天的喜事应该早就传回方嫔的家乡了,一家子顷刻间便都沦为皇亲国戚。
恐怕当地的官员对方嫔一家捧着都来不及,若只是打死个平民百姓哪里会闹到收押斩首的地步?
正如薛蟠打死了人还能大摇大摆进京来,在特权之上的社会里,这样的事简直不值一提。
皇帝用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撇着茶沫子,深邃的眼中有淡淡的讥讽。
“事情是什么时候闹出来的?”皇帝问。
“听说是大个月以前了。”
元春在心中算了一下,也就是赏春宴刚过了不久。
“地方上的斩首不是每十日都有一次吗?”
皇帝反问一句,把宛贵妃问得愣了一下,道:“许是因为方嫔的缘故,现在还没有定下来。”
“朕知道了。”
皇帝点点头:“告诉方嫔先安心养病,这些小事不要操心了。”
宛贵妃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也不知皇帝是要管还是不管。
“今天朝上有信件过来,南北的使者都要在除夕之前抵达京城,你做下准备接待吧。”
宛贵妃一早就知道了此事,应了下来。
元春拿眼去看宛贵妃,这阵子她都没有去过茹芷宫,但也觉得宛贵妃瘦了很多,以前合身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