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睫羽微垂,容色如质地最好的白玉,温润中透出几分疏冷。
“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身上多一些烟火气,让你多一些羁绊,让你背靠一个强大的靠山,以后谁都不能再随意欺负你。”郑青说的斩钉截铁。
“我不信你当真能割舍得下,阿雨,那也是你的亲人,你就从未想过回去看看她们吗?你忍心让一个贱人鸠占鹊巢,毁了那个本属于你的家吗?”
少女的声音淡的几乎不可闻:“姜雨已经死了。”
郑青抓着她的双肩,逼迫她看着自己:“姜雨死了,可你活着,你是明镜,也是姜雨,不要再逃避了,你有没有想过老天为什么给你第二次生命?”
明镜抬头,看着郑青的眼睛,“为了赎罪。”
“也是为了弥补。”
明镜皱眉,喃喃道:“弥补?”
“你救了程君泽,你看,冥冥之中,命运已经为你指出了一条明路。”
“明天上午九点,我在车库等你,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决定吧。”
言尽于此,郑青起身离开。
走了两步,她侧眸说道:“我得到情报,蒋春岚会在明天对薄家动手,如果你真的决定断绝亲缘,从此薄家与你,就彻底只是陌路了。”
话落头也不回的离开。
明镜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阳台上,狂风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天际如同泼墨,无星也无月,深沉而压抑。
大脑在寒冷中保持着清醒,那些尘封的记忆,在冷意的刺激下,一点一点的从深海之中浮现。
姜雨肉体消亡、然而记忆却永远的留存在她的灵魂之中。
那些过往早已随时光湮灭,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永恒不变,有一天,她也会迎来生命的终点。
那时不管是明镜还是姜雨,将会彻底从这个世间消失。
有人来这个世间,总想着留下点什么,这是作为人存在的价值。
与明镜来说,来时赤条条,走时烟消云散,若能抹去一切存在的痕迹,不会有一个人记得她的存在,那便最好。
她不需要人记得她,亦不需要凸显生而为人的价值,世间因缘聚合分散,无外乎内因外缘,除去因与缘的因素,这个世间、本就空无一物。
即所谓因缘生法、自性本空。
明镜摊开掌心,纵横的纹路若阡陌,一如这人生。
她看向另一只手,若此刻手中提着一把刀,斩去两世所有的羁绊,即可超脱。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雪花,伴随着寒夜,拂满肩头眉梢。
“原来,我终究是俗人一个。”
——
丙午年正月二十一,宜祭祀、嫁娶。
怀青拉开房门,一粒雪花拂面而来,一丝凉意浸入肌肤,令那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下雪了。”怀青踏出房门,走到屋檐下伸出手。
凌晨四点的天空漆黑的犹如浓墨泼成,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轻盈的身姿若舞动的精灵。
怀青喃喃道:“雪落惊蛰尾,别怨春季寒,今年的这个冬天,会很漫长。”
搓了搓双手,怀青回房间又加了一件棉衣,这才去准备今日的宴会事宜。
五点整,从德昌楼请来的厨师班子带着大箱小箱进驻厨房,今日人多眼杂,必须保证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每一个细节怀青都必须叮嘱到位,她犹如一个陀螺般,不知疲惫的旋转,一切事宜安排的井井有条。
七点整,怀青安排人盯着现场,她则去服侍老夫人起床。
这个工作一般人做不来,也没人有耐心伺候一个瞎了眼的老婆子,只有怀青几十年如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从未有过半分抱怨。
“老夫人,怀青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今天是您的好日子,您看,连老天都给您贺寿了呢,一夜清霜覆白头,送了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