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月子这一个月,真是遭罪。
自己的身子自己做不了主——其实生完第三天顾昕就能下地了,但是从上到下,人人都说坐月子要好生将养,不然恐怕会落病根,以后是要吃苦的。
怎么说呢,这罪谁受谁知道,吃喝拉撒只在一个屋里,想洗个澡那更是痴心妄想——幸好夏天已经过去了,秋天还算凉爽,要不然人还不捂臭了啊。
顾昕就有点儿嫉妒儿子。
她不能洗澡,但这小子已经洗过几次了,虽然每次都是兴师动众的,从乳母到太医到宫女,前前后后怕不是十几个人伺候,但好歹洗得舒服啊。顾昕只能咬着小手绢儿在一旁待着,这小子不怕水,放进水里还挺乐呵的,手脚把水拍得啪啪直响,简直象尾活鱼。
皇上也在一边儿待着,等人把儿子洗好包好送过来,他坐享其成,抱着一个香喷喷白胖胖的宝宝只管逗着玩儿就行了。
顾昕就算有满腹怨气,看着这一幕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孩子……总是会叫人心中充满期待。
这孩子落地之后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儿,长得快,长得白胖,生下来第二天就睁开了眼睛,胎里的浮肿红皱褪去之后,真是人见人爱,比年画上的娃娃还要招人喜欢。顾昕这绝对不是偏着自己的儿子,绝对是实话实说。
皇上也是一样。
皇上和儿子亲热一阵,让人把他抱下去睡觉——这会儿的孩子除了吃和睡,也就没有旁的事能干了,清醒的时间极少。
孩子一抱走,顾昕推了他一把:“你去书房吧。”
就算每天都换干爽的衣裳,也擦身梳头,但是顾昕还是觉得身上有味道。皇上不嫌,她自己还嫌呢。
这一把没推动,皇上反而握着她的手,轻声问:“身上还疼吗?太医怎么说的?”
“不疼了,我觉得我现在就能出去骑马射箭!”
皇上根本不信她:“我听郝院判说你现在夜间还是出汗?”
顾昕很不文雅的翻了个白眼。
“生孩子对你身子损伤太大了,说实在话,养一个月朕都觉得少了。”
还少了?让他自己试试他就知道少不少了。
皇上赶紧安慰:“今天膳房做了新式样的包子,叫人端来你尝尝?”
说到吃,这也够让顾昕怨念的。她这些天吃的都是什么啊,汤汤水水,缺油少盐,要不是她强烈拒绝,汤药更是少不了。顾昕给孩子喂奶这事儿外头人不知道,不然的话不定都怎么说。但是给孩子喂奶,她自己就得忌口,好些东西想吃吃不了。“甜馅儿的就算了。”顾昕闷闷的垂下头:“还有,今天我不想喝汤了。”
天天各种汤轮着喝,喝得她都要吐了。
“好,今天不喝。”皇上说:“我去问一问包子馅儿是什么味道,如果是甜的就让他们撤了,换咸鲜的。”
“好好,你快走吧。”
这人不是每天都有看不完的奏折?为什么这些天这么空闲?
好不容易把这人打发走,顾昕往后一靠,长长的出了口气。
她这几天都不大敢照镜子——以前她对相貌不是太上心,反正她知道自己不丑,哪怕不着脂粉也不丑,不难看。
但现在嘛,怎么也好看不了。蓬头垢面,邋里邋遢,偏偏还总是有人不识相,她越别扭,那人还越要往她身边儿凑。
顾峪那天入宫的事情,仿佛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顾昕这几天留意着,宫中一点异样的动静也没有。
顾昕一边放心,一边又觉得宫中这禁卫有点儿不大靠谱,让人偷偷摸还下了药进来竟然无人察觉,改天来个刺客什么的,那岂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