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太嫔太妃们的丧事都办得很简单,比之宫外民间百姓家办得还简单些。民间讲究些的人家办丧事,家中要哭丧守灵,亲朋好友左邻右舍的要来吊唁,还要请和尚、道士做道场念经、请吹鼓匠,扎纸扎……
宫里头办这事就简单得多了,尤其是这些没有儿女的太嫔太妃,装裹入殓停灵,然后送往皇陵。平常人家常常直接下葬,但是皇家讲究多,有时候送到皇陵还不能马上下葬,须得宗正寺和司天监一起挑捡个日子才能葬入妃陵。顾昕听说从前有个妃子死了,棺椁放了七八年都没有下葬,直到又有两个妃嫔死了,这三位才一起被埋了。
顾昕觉得这不是没挑着好日子,纯粹是下头办事的人懒省事,或者是发死人财,三件事并成一件办,这中间可得省下多少银子啊。自然,这省下的钱,上下分润大家都得了好处,反正死人不会替自己喊冤枉,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
顾昕看过了手里的册子,点头说:“这上面的安排很妥当,就按这个办吧。一应东西从库里支领,如果哪里不够再来回我。下头的人你要管好,别也什么纰漏,更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张太监应道:“娘娘只管放心,奴婢必定尽力办好。”
虽然刘太妃去得突然,但是宫里也不是全无预备。别的东西不说,就连棺材也是现成的。按着品级,刘太妃能用得上楠木棺,算得体面。
可是人死都死了,装进什么样的棺材里还有什么要紧的呢?这些体面,这些讲究其实都是做给活人看的,让活人面子、心里过得去。
顾昕眼下关注的不是刘太妃的后事,而是她明明是被人所杀,但宫中对外只能说她是病死。
她真正的死因一点儿也不能张扬。
刘太妃在宫外也没有什么至亲了,这宫里,这世上,怕是没有谁真心为她悲戚,为她伤心。
万寿殿里一片肃穆,这肃穆之下,又暗潮涌动,人人惶惶不安。
林太妃早上起来听说的这个消息,她愣了神。
“什么?”
静兰轻声说:“说是急症,半夜里死了,这会儿已经抬走了。”
林太妃呆呆看着静兰,半晌竟然笑了一声:“死了?”
“是。”静兰小心地说:“娘娘切勿太过伤心了。刘太妃也病了这些时日了,只是去的这日子不好,偏偏赶在大年下。”
林太妃扶着静兰的手站了起来:“谁发现的?怎么就死了?”
“她的贴身宫女发现的。”静兰扶着林太妃走到门前,宫人打起门帘,林太妃往东看了一眼。
天色阴沉,落雪不绝,万寿殿的宫人已经换了素衣,林太妃看着外头半晌不语:“已经抬走了?”
“是,娘娘若是牵挂刘太妃,咱们替她念几卷经,上柱香。”
林太妃呆呆站在门边,过了一会儿才转身:“算了。”
静兰看林太妃的样子,挥了挥手让屋里其他人退了出去,低声说:“娘娘可别为这事儿忧思,要是伤了自己的身子,那公主回头该多担心啊。”
林太妃抓住了她的手:“她到底怎么死的?”
静兰睁着眼睛:“说是病死的。”
“算了吧,旁人不知道,咱们住得这样近,她真病假病,我还能不知道?”林太妃和刘太妃不对付,她知道刘太妃那个人私底下做了许多不能让人知道的事,但林太妃不想惹麻烦,更不想给女儿惹麻烦,所以一向和刘太妃那边井水不犯河水,一心过自己的日子。
之前林太妃病了,刘太妃那边不久也说病了。可是万寿殿里人人都知道,刘太妃这病一多半是装的。她年纪轻,起码比林太妃年轻。
“我记得,她是五月里生辰,要过了年,到这个夏天,她才三十呢。”林太妃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刘太妃曾经得宠过,她得宠时,也明里暗里打压宫中其他嫔妃,林太妃也受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