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昕转头看了一眼窗子外头,今天一早起来天气就不好,这会儿看着又要下雪了。
外头的戏也听了好几出了,最好早点儿散了,各回各家,不然这雪真下起来,就算外头有戏棚,那些夫人小姐们娇怯怯的,怕也得冻病几个。
香珠扶她起身,果然将上次皇上赏的斗篷给她裹上了。
顾昕伸手摸了一把:“怎么把这个取出来了?”
香珠笑着扶她朝外走:“这件斗篷又轻又暖,正是下雪天穿的,皇上赏了之后娘娘就穿过一回,再不穿,天儿一暖和又穿不上了,多可惜啊。衣服就要趁新的时候多穿,在箱子里压个一两年再穿,那可都不光鲜了。”
顾昕摇头:“你总是有理。给赵良说,唱完这出戏就散了吧,天要下雪了,象庄郡王妃这些有年纪的人,派轿辇送她们出宫,注意一定别出什么岔子。”
“是,奴婢知道了。”
顾昕缓步穿过回廊,捧着果子糕点的宫人们避在路边行礼,还有一个穿六品服色的太监,正领着几个伶人匆匆从台阶下走过。
按说伶人们都得从戏台后面的夹道进出,不该出现在这里,八成是想抄近道,却没想到迎面遇上贵妃娘娘了。
那个太监忙不迭的赶紧行礼,他身后跟着的伶人也赶紧跟着拜倒。有一个似乎愣了神儿,动作比旁人都慢。
这人身姿挺拔,站在那儿的姿势一点不象个以色艺娱人的伶人。顾昕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打了个转,脚步也停了下来。
领头的那个太监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他就不该想取这个巧,本想着从这儿走省事,结果却被贵妃娘娘遇上了。
他硬着头皮说:“奴婢王善福请贵妃娘娘安。”
“嗯。”顾昕说:“起来吧。”
王善福穿得倒是挺暖和的,簇新棉袍,下头也是一双厚底棉靴。他后面跟着的伶人,却一个赛一个穿得单薄,北风一吹,那衣摆轻飘飘的,要不是脸上都上了妆,只怕都冻得面无人色了。
顾昕没有为难他们的打算,直接抬脚就走了。她若不走,王善福后头那些人都得在风地里冻着。
王善福长松了口气,他以前没见过贵妃娘娘,只听人说贵妃娘娘不好说话,好些人想讨好贵妃都摸不着门路。不过贵妃倒不是个性情凶狠的人,很少苛责处罚奴婢。他站直身催促后面的人:“走走走,快快。”
顾昕没忘嘱咐香珠一声:“今天这些登台的乐伎伶人,每人赏碗热姜汤,上回涂女官说针坊余下的那些夹棉背心,捡些厚实的,赏他们一人一件。”
香珠应下来:“奴婢这就去传话,娘娘就是仁厚心善。”
“刚才……”顾昕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她想起刚才王善福后面那个伶人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眼熟了。
这不是刚才她点的那出戏里头扮仙鹤的那个嘛,本人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姿态。
散席自然是顾昕先走,其他人离席行礼恭送贵妃,明恪公主特意跟了上来。
顾昕站在步辇前头转过身,明恪公主笑盈盈的说:“刚才一直想找贵妃娘娘说话,只是娘娘不得空。刚才我去过万寿殿,母妃身子好多了,都是多亏了贵妃娘娘的悉心关照。”
说起这个顾昕有点儿心虚。
她也不算关照,只是差人去探望几次,还有就是太医院那边多吩咐一声。要说她有多上心,那真不见得,只是尽了本分而已。
明恪公主追过来也不光为了道谢,她心里存着件事儿。
一就是母妃的事儿,趁着过年喜庆,她想再和皇兄提一提接林太妃出宫的事儿。二来是驸马家中的一件事,明恪公主也想借贵妃的口,和皇兄讨个恩典。
但是站在这儿不是个说话的地方,眼前一花,有雪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