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公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说她是进宫来探望太妃,顺便来会宁宫,这话谁信?
连会宁宫最老实的小海子都不信。
香珠板着脸,一提起宁城公主她就没半点好气。
“她当会宁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娘娘,要不就说您睡下了,让她怎么来的就怎么原路回去。”
顾昕笑笑说:“中午饭都没吃,睡得哪门子觉?她要来,就让她来吧。”
不过宁城公主真要是为着武阳郡王的事情来的,那她这趟算是白来了——啊,也不能算是白来,起码在皇上那儿,对宁城公主的评价和印象又要再跌一回。
情分这个东西,是越用越薄的。
但愿宁城公主能明白这个。
香珠愤愤不平:“早不来晚不来,偏捡这个时候,难不成还要招待她吃饭?”
顾昕真没见香珠这么讨厌过一个人,就算是李妃,也没招她这么多的抱怨。
其实若论讨厌,顾昕觉得这二人是不相上下的。但宁城公主和李妃身份有别,就因为宁城公主是公主,是皇上的姐姐,所以她再无礼过分,顾昕都不能把她怎么样。
香珠对宁城公主是又讨厌,又忌惮,巴不得宁城公主一辈子别登会宁宫的门才好。
然而事与愿违,午膳前半个时辰,这个寻常不该登门的时候,宁城公主偏偏来了。
香珠冷眼打量,宁城公主身上穿的那些紫棠色的衣裳还是之前在宫里住着时宫坊给做的,宁城公主母子三人住的时间不长,可是要东要西,衣裳做了十几箱。
不过,香珠觉得宁城公主母子三人搬出宫之后,日子过得应该顺心自在,可是看宁城公主的模样,比迁出宫那时候看着还憔悴了些,连脂粉都掩盖不住。
宁城公主头发不太好,生得稀,挽起来不怎么好看,她就用了假髻,挺大的一坨假髻、珠宝簪环顶在头上,并不怎么好看,反而象是戴了一顶大帽子,走起来颤巍巍的,香珠都怕她步子迈大了,头发会掉下来。
顾昕也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假髻——
挺华丽的,假髻是凤尾髻的模样,半尺多高,上面有赤金莲花箍,嵌宝飞凤簪,两旁的双鸳翠翘,垂着长长的流苏。
顾昕也有假髻,只是极少用——她自己的头发就够厚密了,有时候她都想偷偷剪短一截,也好让脖子减减负,轻快轻快。但很多人自己头发不好,就不得不用假髻充门面。
顾昕对宁城公主不管心里什么想法,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请她坐下用茶。
“晴儿和贺儿可好,有些日子没见他们两个了,我心里还着实惦念。重阳节时皇上特意让人做了重阳糕,还有长寿饼分送到各府,公主可尝过了?”
宁城公主比以前总算有长进——说话客气多了,不象以前似的,仿佛顾昕是妾妃,不配和她这个公主说话似的,总带着一股鄙薄,说句话就象居高临下赏了多大脸面似的。
“贺儿很喜欢那长寿饼,早上就着粥自己就吃了两三个呢。”宁城公主说:“要说还是宫里的东西好,象那长寿饼,外头做得就是没宫里精致。”
话听起来是好话,但是里头的意味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香珠站在一旁,她自是不能随意插话,但是也不妨碍她在肚里嘀咕给自己听。
宁城公主一口一个宫里的东西好,这话听着酸溜溜的,仿佛他们母子离开宫中搬回公主府是受了苦遭了难似的,过得没有在宫里好了。
闲话了几句家常,宁城公主话音一转:“昨儿武阳郡王去了我府里,再三央告我帮他在娘娘和皇上面前求个情……”
顾昕微微一笑,低下头去用茶盖拨着茶叶片,不接话。
宁城公主脸色一僵。
她觉得自己今天够和气,身段也放得够低了,可贵妃竟然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