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且直,道仍远。
燕卓与沐云风两人并排走着,他们的步履很轻快,脸上带着独属于少年人的笑,这笑如红日初升,泄了天地一片火红。
少年的侠客不需要烈酒,他们的心早比酒烈。
少年的侠客不需要骏马,他们的心自能驰骋千里。
少年的侠客不需要红袖,天下的红花已为他们开遍。
沐云风的眼睛很亮,他的笑也很明朗,虽然他的穿着很普通,他的靴子已满是泥泞,但他这个人却绝不普通,他的心也绝没有沾上半点泥泞。
但就是这样一个明朗无暇的人,有时也会被一些突如其来的思绪困扰。
“燕大哥,你再给我讲一些江湖骗子的事吧,我还想再知道一些。”
燕卓的右眼角已抽搐,嘴唇已干裂,火热的喉头猛地吸下一口唾沫,原本灵动的眼神已因为他的这一句话木讷了三分。
这已是沐云风第五次向燕卓说他还想再知道一些江湖骗术,而此时离他们离开茅屋也不过三个时辰。
“沐兄弟还真是求知若渴啊。”燕卓想笑,却已笑不出来了,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脑袋、嘴唇、舌头已和他的笑一同消失了。
“知道得多些,就不会上当受骗了,就能及时拆穿他们,抓他们见官。”
一样,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说辞。燕卓的灵魂已在沉吟,他再也不想听到“受骗”“见官”这两个词了。
“好了,沐兄弟,我再给你说最后一个,这也是我知道的最后一个了,我真的也不知道其他的江湖骗术了,你把我这些听去,你都可以自己开个盘口骗人去了。”
沐云风的眼睛又亮了起来,道:“好,最后一个。”
燕卓强打起精神,道:“江湖上有一种行医的骗子,叫圆粘子,就是用一些三尺针灸、手摘恶瘤之类的弄虚作假的把戏骗人,你只要记得但凡说一药治百病、药到病除的这类都是骗子就好了。”
“三尺的针灸,那不把人戳死了,他们怎么做的啊?”
“都是些手上功夫,和变戏法差不多。”
沐云风点了点头,手扶着下巴,神情严肃,似是在思索着什么,道:“看来这也是门手艺,得练很久吧。”
燕卓叹了口气,道:“这行和练武差不多,除了有天分的,其他大都是打小就练,子承父业,家传。”
沐云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时却开不了口,只能问道:“燕大哥,这离白云山庄还有多远啊?”
“要说到白云山庄的地盘,出了这山路,找地方买匹马,有个一天的路程也就到了,但要说到白云山庄少说还有三天。”
沐云风吃了一惊,道:“以前就听师父说白云山庄大门大派,没想到竟然如此之大,进了白云山庄的地界还得走两天。”
也怪不得沐云风吃惊,像点苍这样的门派,虽然在江湖上叫得上名,但辖下也不过三城,而白云山庄辖下却有三州,除了本门弟子,手里还掌握着上万人的银剑卫,这银剑卫当年可是与江左北府兵齐名的精锐。白云山庄虽然名义上是江湖门派,但其势力丝毫不逊于一方诸侯。
燕卓负手看着天上流动的白云,道:“这白云山庄仅次于丐帮的天下第二大帮,如果说丐帮势力横跨五大国的话,白云山庄则是专注经营司州、并州、交州三州。沐兄弟,你如果当时知道罗傲有如此实力,集市上你还敢为那乞丐出头吗?”
沐云风一愣,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心中暗暗叫苦:“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只是觉得罗家父子欺负一个乞丐太过分了,没想到自己会被打成现在这样。”
燕卓将目光移向沐云风,他的眼睛很亮很有神,眉毛、眼睛、鼻子、双颊都似被剑削过似的,坚毅,凌厉,比他手中的剑还有坚毅,还要凌厉。
“你还是会冲上去的,因为你就是这样一个人,宁愿自己受苦,见不得别人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