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第一次射头箭,而且还是在如此多人的注视之下……
别说脱靶了,就是射的位置边缘了些,也会丢了自己的脸的。
而且三人齐射,谁第一个也是问题。
要是自己与别人同时放箭,这箭刚好撞在一起了怎么办?
总之,他们表面是在射箭,实际上却是在进行一场残酷的心理博弈。
而他们在博弈,苏慕却头疼不已。
因为在场已经有不少人在偷偷打量他们这边了。
看看也就罢了,那脸上的窃笑都快藏不住了……
没错,大家终于发现苏肆这个第四人了。
因为他实在是太显眼了。
身份显眼、动作显眼、傻得更显眼……
别人都是弯弓搭箭以一只眼睛细细瞄准,那手将弓拉得是稳稳的,就连身板也绷得笔直,没有半分松懈。
这才像要射鹿,而且射头鹿的人嘛。
而苏肆呢?
此刻的,苏肆是安安稳稳坐在马背上的,别说,他坐的还挺惬意的。
白衣染风,肤白若雪。
尤其是那双精致如汉白玉的手,简直没有半点东陵武人的模样。这细皮嫩肉的,不像老射鹿的,倒像是来唱戏的。
而且少年也并没有跟另外三人般猫着一只眼瞄准,而是与寻常吃饭睡觉一般睁着一双凤眼,眼角泪痣明晰动人。
你与其说他在认认真真的射鹿,不如说他在认认真真的模仿别人射鹿,只可惜啊,这模仿的还不咋地……
“咳,九弟啊,咱不会射箭不打紧,一会儿四哥亲手教你!你也是个冰雪聪明的人,何必这会儿去跟他们争呢?”
还有一句话苏慕没说,那就是他们可都在笑你了啊。
笑你一个人不打紧,你习惯了,可他们眼下是在笑咱们一群人啊。
很显然,大多数人都抵挡不了别人的冷嘲热讽,即便是苏慕也是一样。
苏慕觉着吧,他都开口了,他们一向天真软弱的九弟一定会乖乖放下弓箭,说上一句“四哥说的对的”。
因为这就是对方惯有的风格。
可苏慕失算了,他没想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真的,真的让他们温温柔柔的九弟都变了样儿了。
“四哥,这冰雪聪明你可以用来形容你自己,别形容朕,朕笨。”
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苏肆觉得苏慕这脑子真是跟女色分不开了。
冰雪聪明?
你说一个大男人冰雪聪明真的好么?
看着自家九弟那含霜带雪的眼睛,苏慕卡住了。
他,他这是被软弱至极的九弟给教训了么?
不是,他也是为了他好啊,这要是箭都射不出去该多丢……
咻!
思绪在这一刻停滞,苏慕到嘴的话也彻底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眼前的少年松手了。
箭尖冷光乍现,犹如一道虹光破开了春日的暖阳。细密的碧草在风中飘摇,成为了箭矢跨越长空飞向头鹿的背景,看似生机勃勃,实则暗藏杀机。
这箭的位置是偏的……
苏慕在心中叹息着。
而其他射箭的行家一看到这一幕,嘴角便露出毫不掩饰的嘲笑。
何止是偏了,这都快偏到姥姥家了好么?
人三个高手都不敢轻易放箭,你个什么都不会的倒是上手了?
除非这头鹿自己撞你箭上,要不然……
瞬息之间,破风声停滞了。
鲜血在一双双不敢置信的眼睛中绽开,红得像罂粟,艳得似美人轻舞的长裙。
一声哀鸣之下,那被箭矢贯穿头颅头颅缓缓软倒,而它的倒地就像一声亘古的钟鸣,瞬间敲破了那一张张笑脸,以及笑脸之下那颗幸灾乐祸的心。
死了……
鹿死了……
这怎么可能?
那箭明明射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