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倒也寻常,安平广阳的战事被南楚朝廷捂得严实,纵然越来越多的流民将各种消息带入城中,百姓听着惊心动魄,但却没有大范围的动作。
过于年迈的经不起奔波,过于年轻的总觉得有了确切的消息再跑也来得及。其余还有些想在乱世里搏功名的,甚至发些财的。但归根结底是都觉得战事离得尚远,而且占了近半天下的南楚,战场上一时的劣势可能是有的,但根基不会动摇,更不会有倾覆的可能。
当然,南楚朝廷并不是全无作为,最少也是历代累积下来政绩起到了作用。
与挖坟掘墓起家的北虞皇室不同,南楚皇室仗着几乎可以贯通全境的水道和早年间主导的互市积累了巨量的财富,而在朝廷享用这些财富的同时,对于南楚百姓的赋税和徭役也时有减免,除去陷入一种古怪境地的临潮一郡外,其余十良。
主簿李寻也依仗着“与太守姑母的特殊关系”,在外院另一侧占了个配室,挑选些匠人。
而刚刚上任的潼城巡检金绾甚至也出现在了不失居中,说是借着这边的热闹,给巡检司选拔一些新的人手。
而在期间,温故也会不时出来露个面,在各处辗转一番。
不失居里一直忙碌到晌午时分,可外面等候的人却不减反增,附近的酒楼也因此生意兴隆起来。
但热闹是他们的,与周通无关。
此时西城门谯楼上,周通百无聊赖地坐着,面前倒摆着好酒好肉,他虽然畅快吃喝,但总也觉得无味。
大小姐从昨日就把他打发到了城门这边,甚至指定了要他就在西城门坐着。周通原本以为这是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吩咐。却不想,大小姐交代的事情十分简单,简单到并非唯他而已,任梁州军中谁都可以做得的。而除此之外,也只要他吃喝尽兴,不得摆出一副清醒的模样来。
这对周通而言倒也不难,他说话行事叫外人看上去本来就粗枝大叶没心没肺,再喝点酒也就恰到好处了。
一上午别无异样,周通前后遣了两波人去往不失居里面查看消息,人回来与他形容一番,更觉得此处无聊。
这种无聊一直持续到下午。
“统领,咱们等的人现下就在城门外面等着过公验,不足小半个时辰就该进城来了。”一个梁州兵士上来与周通回禀道。
周通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随即又问:“王家史家那两个东西呢?”
“正在下面寮房里歇脚,等了有一会了。”兵士回道。
“知道了。”周通啃了口肉,边嚼边问,“用饭了吗?”
兵士一愣:“问过了,他们说是用过饭来的。”
“我是问你用过没有?”周通专注着手里的酒肉,眼都没抬。
兵士又是一愣,随即回了句“尚未用饭”。
“来来来。”周通听了便把他招至面前,塞了他一个肘子,“你当值,酒就别喝了,吃完再下去叫他们上来。”
这兵士原本是周通从守城军里挑出来的一个队将,不知道周通一贯的秉性,此时也是稍作推脱,见推脱不掉,便也干脆安稳坐下来与他一同吃了。
他这边享受着,城楼下头却没这般的好情境。
那兵士口中周通所等的人一行三人,正在城门外排规规矩矩地排队等着入城。
与其他人不同,这三人的衣衫虽然脏着,但明显是刻意弄脏的,三人身形挺拔,领头的长得又清俊,脸上更是没有什么污浊,站在人群里头,说是流民却又干净了一些,说是附近的百姓,却又没有那么干净,总归是一个与众不同。
其中一人唤了一声“公子”,随即又将水囊递上。这一声叫得轻,但也引来了周围一些人的侧目。
那公子倒没有什么遮掩,大方把水囊接过饮了水,还到那随从手里的时候,用更低的声音道了句:“再大点声。”
随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自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