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柴管乃当朝第一批进士,于八年前下派邙县担任县令。
此人无功无过,为官中正,只是时日久了,难免有些懈怠。
今日这案子比较急,柴大人也是粗略耳闻,只是对今日案子的涉案金额感到颇为震惊。
柴管正要发话,见白宋站在堂下不动声色,不禁皱眉。
侧方执笔的师爷见之,会意呵斥:“堂下何人?为何见了县令大人不跪?”
“我是读书人!”
“读书人?可有功名在身?”
“没有功名。”
“既没有功名,那便不可不贵!来人!将此人……”
“慢着!”白宋抬手打断,“我乃林府赘婿。”
这时,一队人推开人群,到了人群的最里层。
一个家丁低声道:“刘管家,那不就是白宋吗?您刚听到他说什么了吧?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咱们林家的人!抓住他可不直接打死算了!”
“这里是县衙!谁敢乱来!事情已到此地步,先看看再说。
……
“林府赘婿?!”
外面观望的百姓亦是议论纷纷,讥笑者众多。
关键是白宋说着话的语气,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林家赘婿。
“如此卑贱之身份也能如此趾高气昂地说出口?当真是不知廉耻,不知贵贱!”
师爷摇摇头,不屑地记录下白宋所说的话。
“即知自己身份,还不下跪?!”
“师爷,何等人见县官可不跪?”
“秀才。”
“秀才可不跪,林氏族人要跪。听师爷的意思是,这邙县林府的人还不如秀才?或者师爷是想说士族子弟不如秀才,是这个意思吧?”
“……”师爷一顿,皱着眉头放下笔来。
林家在邙县是上上流家族,放在幽州也属于上层。
士族之间关系紧密,各族之间又是相互照应,士族所掌握的能量不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能撼动的。
柴县令也是寒门出生,初入邙县处处受人排挤,能在此地站住脚,全仗和林家搞好了关系。
林府赘婿的身份虽不好听,但终归是林家府上的人,更不同于下人,名义上算是家族直系子弟。
从律法来讲,倒是没说士族子弟能不跪县官。
但听白宋这么一说,若强逼着这厮下跪,倒是真给人一种士族子弟不如秀才的感觉。
邙县的士族子弟还没有去参加科举的,人家压根儿看不上。
这一跪不要紧,传出去不仅是得罪一个林家,还是得罪了所有的士族。
现在士族和皇室和寒门之间的关系本就紧张,若此事引发一些问题,柴县令丢了乌纱帽事小,事情闹大,可能还会丢了小命。
师爷有些为难,擦了擦额上细汗,求助似地看着县太爷。
柴县令强作镇定,沉默了片刻,直接转移了话题:“今日有县民状告曲恒一家三口冒医行骗,为私敛财,按律……”
“等等!”白宋打断,“何来冒医?何来行骗?”
“外传神仙水乃薛神医所配,是曲家人偷盗他人药方,以治疗瘟疫之名收取巨额诊金。”
“师爷,您自己都说了是传言,既然是传言如何能够当真?仅凭一句传言就能抓人吗?”白宋话音一顿,“那学生也要问问,今日是谁告的状?”
“是数百县民。”
“神仙水的药方可是这数百县民配制的?”
“都说了是薛神医……”
“既然传说是薛神医的配方,那为何薛神医不出面告状,反倒是数百县民?这数百县民可不是受害人,连受害人都没有的状子如何能立案?”
一番话,师爷又被堵上了。
不是师爷水平低,是小县县民普遍简单,从来没有敢理直气壮在公堂理论的。
一般人,只需要县太爷拍一拍惊堂木,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