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
炎颜又唤了一声。
她在唤老头的时候,目光始终死死盯住老头的头顶。
在老头稀疏花白的发际里,正有细嫩的绿草冒出尖儿,以肉眼看去不太明显的速度缓慢生长。
炎颜目光幽深,低声提醒:“夫子,你的头上长草了。”
走在前面的老头脚步没停,就像根本听不见炎颜的话,就那样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周围始终弥漫着稠腻不散的浓雾,没有一丝风,又潮湿又阴冷,好像把人的整个身心全都深深地沉陷在这无边又令人绝望的诡秘雾境里。
此刻的炎颜,在这诡异又阴森的夜里,跟在老头的身后,完全摸不着头绪地行走在令人谈之色变的夜雾荒野里。
可是,这一刻的炎颜,眼睛却分外明亮。
美眸望着面前行走的枯瘦老头,炎颜慢慢地放缓了脚步。
她速度慢下来,前面行走的老头速度也同时慢下来,两个人之间就像有无形的线牵连。
这种步调诡异的完全一致,让炎颜忽而想起在湘西有种特殊的职业,名为“赶尸”。
赶尸人带着尸体在夜间行走,尸体与赶尸人的步调完全一致,就像她此刻跟老头一模一样。
可是炎颜没停下脚步,老头也没停下脚步,两人始终保持着一致的步调向前走。
老头发间的草还在缓慢生长,炎颜甚至看见老头侧脸的皮肤里,有细白的草根从他的肌肤里探出来。
这种亲眼所见的既视感,比那日看见曲离骷髅里生长出草更恐怖。
因为此刻老头的脸上还有血肉,表面还覆盖着人皮。
那些自他颅腔里发芽生长的草,须根就直接刺破他的皮肉,从身体里生长出来,刚开始有点像新生的胡茬。
可是随着草根越生长越长,越粗壮,老头的侧脸几乎变得满目全非。
老头却始终步履稳健向前走,行走速度丝毫没受影响身体的影响。
他自己也好像完全感受不到身体已经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炎颜目光下移,看见老头的肩膀上,有只又粗又肥的肉虫子自他的身前爬上来,正探头探脑地四下张望。
这虫子炎颜在死了的伙计身上看见过,当时陈真给她说过。
这虫子叫噬心蛆。
炎颜挑了下眉,突然猛地向前跨出一大步,追上了前面带路的老头。
“咔吧咔吧……”
老头僵硬地扭转头脸看向炎颜,他的脖子转动的时候,发出生锈齿轮一样僵硬刺耳的声音。
在看到老头正脸的瞬间,饶是炎颜有心里准备,心中也一阵恶寒。
老头正脸的五官已经彻底没了,前额骨像是被野兽啃食,自眉骨至发际线全部碎裂,颅腔里生长着茂盛的噬颅草。
一双眼睛也只剩下黑漆漆的空洞,嘴唇全部被撕掉,黑窟窿里同样生长着茂盛的荒草。
炎颜目光下移,看见在老头心脏的位置,有手指长的蛆虫爬进爬出,心脏完全被吃赶紧,能一眼看见里头。
老头的身体里面已经变成一个血肉模糊的肉窟窿。
还有更多的蛆虫,正在争相啃食心脏边缘那些连通身体的血管骨肉……
而此刻,老头就用那双长满野草,黑洞洞的眼眶子与炎颜对视。
炎颜强忍着胃里剧烈翻滚的呕吐冲动,目光死死注视着夫子长满荒草的黑眼眶:“夫子,你的身体……”
夫子两个黑洞的眼眶看着她,脚底下始终没有停留,白骨森森的下颌突然动了两下。
从只剩下黑窟窿的口中,炎颜再次听见了刚才那个雌雄难辨的声音:“嘿嘿嘿……你终于跟来啦……太好了,我在这里已等你许久,我好生寂寞难捱……”
强按下心中的不适,炎颜尽量维持住表面的平静,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夫子口中诡异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