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直阴沉沉的。到了下午的时候,终于飘飘扬扬下起雪来。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天地间变得阴暗起来。一直刮的风停了,好似不那么冷了。
看看天色,王宵猎道:“云层好厚。看样子,今天好大雪。只怕明天行不得路。”
翟兴和汪若海一起出了官厅,看着天上,皱起眉头。
正在这时,一个军官快步跑过来。到王宵猎面前叉手道:“镇抚,山的南边下了霰,道路太滑,摔伤了不少兵士。军中正抬了过来,只是城中没有空闲房屋。”
王宵猎对汪若海道:“你去安排一下。城中挑没有人住的空房,收拾几间出来,专门医治。”
汪若海称诺,快步出去了。军中的这些杂事,现在都是汪若海在管。
王宵猎对翟兴道:“我们到城中看看。栾川小县,城中只有一两百户人家,住不下大军。我的军队大多都在城外扎营。等到雪化了,必然冰冷难耐。”
一边的亲兵取了斗笠和蓑衣来,要给王宵猎和翟兴穿上。
王宵猎推开道:“下雪而已,穿什么蓑衣!外面将士在那里淋雪,我穿着蓑衣出去,成何体统!”
说着,与翟兴一起出了县衙,沿着城中大道向前走去。
县城很小,只有一条东西向的大道。城南城北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不远处就是大山。王宵猎的军队在树林中砍出空地,扎上帐篷,到处都在忙碌。
翟兴道:“对这座小城来说,镇抚的大军太多了。如何住得下?”
王宵猎道:“我带了五千人先行,后边还有一万人呢!入城的只有两千多人,前锋已到抱犊寨,后卫还在山南。这带山路崎岖,连个列阵的地方都找不到。”
翟兴道:“镇抚少到这样的山地来,自然处处不习惯。山地与平原不一样,两军交锋,一两千人就是极多了,再多无法列阵。近万大军,在山间只怕连贯数十里才行。”
王宵猎点了点头:“年初救陕州的时候,我曾经在山里面走过。只是那时是行军,没有作战,倒是不知道山中竟然如此。卢氏县在洛河边,洛河谷地虽然比这里平坦一些,但也没有大片平地。”
两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沿着大道向城东行。旁边的居民,大多数正在拾柴烧火。有的人站在屋檐下,一边看着天,一边跺脚。
翟兴道:“兀术从北边走了一趟,这几个月多了许多南下逃难的人。就连我凤牛山寨里,都有许多北方来的人。兵荒马乱的年月,百姓着实艰难。”
王宵猎道:“是啊,这几个月,襄阳邓州一带也多了很多人。不过更多的,是到了唐州、汝州。”
收到一个逃难的人,路上可能就死了五个六个人。这一次战乱,中原十室九空,真正是一场浩劫了。后世的历史书上,这些都是轻飘飘的。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人相食”,其实就代表了无数惨剧。
走到城门外,就见大一群人围在那里。旁边拴了几匹马,其中一匹腿断了,趴在地上,马眼中噙着泪水,眼巴巴地看着旁边的人。
王宵猎快步走上去。分开人群,就见中间坐了三个人。两个人的腿断了,另一个垂着胳膊,像是脱臼了。一个中年人蹲在地上,正在用手摸着一个伤者的断腿。
翟兴跟上来,看了一眼,不由大吃一惊:“这不是颍阳的王大夫?”
王宵猎奇怪地问道:“原来镇抚认识此人。不知道什么来头?”
翟兴道:“此人名为王忠民,北边颍阳人氏。世代行医,名闻乡里。靖康时,曾经上书朝廷,言边事极有道理,朝廷累召,只是他坚不出仕。去年张枢密听闻他名字,承制授他迪功郎,辞而不受。没想到逃到这里,不知道什么原由。”
王宵猎点了点头,与翟兴静静站在一边,看王忠民在那里为伤员疗伤。
过了一会,王忠民检查完毕,吩咐随从小童从旁边砍了两根树枝,为伤员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