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靠近了争吵的地方,那里一个吉普赛卖艺人正拦在一户犹太人家和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之间。
“你们太过分了吧,这家的男人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最近两个月都没法工作,房租晚交半个月都不行吗,一定要把人家赶出去吗?”吉普赛卖艺人不满道。
张恒这时也注意到了那户人家的男主人,腿上还夹着木板,另外他们的家具行李也被拖出来,扔在了路上,一家人都是一脸愁容。
说是家具行李其实用垃圾来形容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一张破破烂烂的木床,乱七八糟的锅碗瓢勺,还有缺了一只腿的沙发,这些东西也不知是从哪里捡来的,女童手里攥着的脏不兮兮的木雕小马大概是她唯一的玩具。
“按时付钱,这就是这里的规矩。”为首的驼背男人道,“我们都是讲理的人,你可以问问他们一家人,我之前已经给过他一周的宽限时间了,哪有再给一周的道理,我跟你说这里的房子可是紧俏的很,他们不租有的是人租,没有白放着亏钱的道理。”
“可是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
驼背男人不耐烦的摆手,“我不在乎他们在这里住了多久,我又不是开救济院的,没有钱,就去睡大街。”
“您的心肠未免也太狠了,这里可是还有个孩子呢。”
“我就是看这孩子太小,没法去工厂或者矿上做工才不看好他们的,就算拼了命借到钱补上这个月的房租又能怎么样,下个月的房租不还是没找落,而且欠人的钱也还不上,到时候债主又要堵到门口来,我再租给新的租客也惹麻烦。”
驼背男人冷酷道,“已经有一户威尔士过来的人家看中了这间房,人家家里可是有两个成年男性,丈夫和大儿子都有一膀子力气,小儿子虽然瘦,但是正好可以钻进烟囱里,给人家扫烟囱赚钱,女主人白天卖花晚上还会接待客人,要不了多久人家就能攒够钱把这间房子彻底买下来,你要是我怎么选?”
吉普赛卖艺人这时候也有点听呆住了。
驼背男人又看了他一眼,“怎么,新来的吗,也是,不是新来的怎么可能多管这闲事,你看看周围他们那些邻居,有人给他们说话吗,送你个忠告,想在这里生存下去,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不行,我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吉普赛卖艺人道,他打开了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掏出了八个先令,“给你,这是两个月的租金,我帮他们出了,”说完她又指着那个男主人道,“两个月后他能工作,自然也能再给你继续交租了。”
这次轮到驼背男人怔了怔,他似乎陷入到犹豫中,在原地站了会儿,小眼睛闪烁,半晌后还是收了钱,对瘸腿的男人道,“算你们运气好,我们走。”
等到他们一伙人离开,那个犹太家庭也感激的向吉普赛卖艺人不住的道谢,他们完全是萍水相逢,之前没有见过面也没有什么交情,很难想象对方会为了他们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
然而吉普赛卖艺人想了想,又从钱包里拿出了一个半英镑的金币,放到了那个小女孩儿的手里,冲她眨了眨眼睛,“别担心,你父亲的腿会好起来的,生活也会好起来的。”
“这……”女主人完全惊呆了,她怎么也想象不到一个流浪的吉普赛卖艺人竟然一出手就是半英镑的巨款。
不过当她想开口再说什么的时候,那位好心的吉普赛卖艺人已经背着风琴转身离开了,后者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头。
一旁的张恒亲眼目睹了所发生的一切,他略一思索,还是跟上了那个吉普赛卖艺人。
他看到那个背着风琴的身影迈着轻快的步伐在人流中穿梭,时隐时现,有时还会在鲑鱼摊前停下脚步,和老板闲聊几句,张恒最后一次看到对方时,吉普赛卖艺人正蹲在一个醉汉面前,看他挥舞着手臂在咒骂无良的工厂主和贪心的女人。
再然后张恒就失去了那个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