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9 母亲
一个阳光充沛的上午，某国有养老院的大门缓缓被机械装置向两侧拉开，一辆黑色福莱纳P4XL驶入庭院。
『这是卡车吗？』保安望着消失在拐角的那辆车，忍不住对同事发问道。
旁边的保安皱了皱眉头，不太确定地说『好像……好像是？』
因为车体太过庞大，虎也只能占用了三个车位，不过好在平时这里也没有很多人来，所以倒也不至于给人造成麻烦。
停稳后他推开门走下车来，周围正在散步的护工和老人听到声音，也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那个壮硕得超出常识的男人。
他今天罕见得西装革履，身上还披了一件黑底金纹罩衫，不经意间从手腕露出的金色名表，也无不衬托着来者的特殊身份。
虎没有在意旁人的视线，强大的精神迅速覆盖了整座养老院，他停顿了一秒，随即转身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穿过两个走廊，他最终停在了一个小花园的门口，虎抬起眼睛看向一个坐在轮椅里的身影，一个护工正推着她在外面散步。
而护工也注意到了他，顿时神色紧张地停下了脚步。
察觉到异况的程荫还是低着头，衰朽的身躯已经让她连抬起头来都觉得乏力。
虎略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迈步走到了她们面前，他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年老的女人，只是沉默地站在这里。程荫也终于看到了停在跟前的那双皮鞋，一股温热的力量流进她的身体，让她暂时有了能抬起头来的力气。
透过已经厚得和高脚杯底一样的老花镜，程荫隐约间认出了这个高大的孩子——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对她而言这个男人永远都是孩子。
1965年时她39岁，虎刚刚出生，她将这个从神话遗骸里诞生的孩子视如己出，同时也得到了对于母亲的尊重。而今她已经活了近百年，在很多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生命的最后一段道路。
『我来看您了。』虎轻声这么说道，声音轻得像是害怕吓到眼前的人。
程荫的反应滞了滞，思维迅速在她迟钝的脑海里跳跃着，然后终于笑了出来『啊，你来了。』
护工有些惊讶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按理来说这个老婆婆应该已经连开口说话都困难。
虎单膝在她面前跪下，以便能够跟程荫平视『我——可能快要找到了。』
午后的草地上，男人面无表情地望着那张苍老的脸孔，静默地等待着迟钝的回应。
『找到……』程荫的表情陷入了短暂的茫然，接着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原来如此，所以才来跟我报喜的吗？』
『是啊。』
程荫沉默了一会儿，浅浅地笑着说了一声『……那太好了。』
『……』虎低下头，无言地应答着。
已经衰老到动弹不得的老人突然能够对话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儿子到来的喜悦吗？
当然不是——是在虎输送给她生命力。
可是现在程荫的精神已经萎靡了下去，就算虎继续输送力量也无济于事，对她而言最好的修养只是睡上一觉。于是虎撑着膝盖站起身来，对护工微微躬身，接着就转身离开了花园。
护工愣愣地望着那高大到吓人的背影，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突然发觉轮椅上的老人已经睡了过去，蚊子般的鼾声微不可查。
回到车里，虎无奈地长出了一口气。
从27岁那年触及到真武极限的瓶颈后他就一直在龟息，算上偶尔用正常的新陈代谢速度活动，之后的这45年中他也不过相当于衰老了一岁而已。
可他这位母亲却只是一个凡人。程荫的所有器官都在衰老中不可逆转地变得脆弱、好像随时都会停摆，刚才之所以说完两句话就转身离开，也无非是因为察觉到她已经开始觉得疲倦。
现代医学救不了她，强大如虎也救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