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看着宫儿月在那前后忙碌着,便也走上前去问道: “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宫儿月却是用手腕拭了一把额头,并是挥了挥手: “去去去,你个宫观闲人,又能做得什么?只会在一旁碍事,且一边歇着吧!” 李然一阵苦笑,却也是被怼得无言以对。 的确,李然他是从来就没做过这些个事情,现在让他上手,他也是无从做起。 而宫儿月,则也是一点都不嫌脏,先是弄了一些沙土,又打来了井水,便是静待到褚荡是带着草料回来。 宫儿月又将那些草和沙土混合在一起,再浇上水……按部就班,宫儿月倒也不嫌脏,皆是亲力亲为。 李然看到这一幕,不由是又想起了祭乐。 想当初,祭乐也是与如今的宫儿月一样,不仅同样有着悲天悯人之心,甚至还有那一股的精明强干作风。 他看着宫儿月,心中不由得酸楚。 李然叹息一声,不能再想,只将目光是放在了别处。 乞者的家中虽是破败,但此处毕竟是坐落于杏林之后,也能将那一片杏林是一览无余。 时值秋意渐起,而杏树秋叶,则是连成了金灿灿的一片,望之亦是不由令人心旷神怡。 或许是体悟到了秋意之悲凉,李然想到他不能再与祭乐一起观赏如此的美景,心情又不免是低落到了极点。 他凝望着秋林深处,情不自禁,不由吟赋道: “萚兮萚兮,风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萚兮萚兮,风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 这首《萚兮》,其实乃是一首描述少年男女唱和山歌情景的小诗。秋天来了,落叶缤纷,在金风中飘舞。而这首诗,也正是蕴含着李然对于祭乐所寄寓的情思。 李然对于祭乐的思念,实是太过于深沉。 他对于祭乐,从来都没有忘怀。而他心中的忧伤,也是一直延绵至今。 正在这时,却听得宫儿月在他的身后接着赋道: “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惩!” 宫儿月所赋的,乃是《诗》中的《十月之交》。其中,前两句的意思是:高山能成为深谷,深谷也可以成为丘陵。 显然,这一首大气磅礴的诗辞,乃是她在鲁国学习的这段时日里,跟着言偃学来的。 言偃,作为孔丘的得意门生,最是以弦歌呕哑最为擅长的。 所以,宫儿月也算是耳濡目染,竟也学得了一些。 而她这几句的用意,也无非是要让李然能够从此振作起来,不要再如此的颓废下去。 只不过,因为宫儿月她毕竟学《诗》也不精,所以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 她也不管这《十月之交》所言的核心意思却根本就不是她所以为的那样。 但即便如此,李然听罢却依旧是能够心领神会,也不由是嗤笑了一声。 回过头去,只见到宫儿月双手的泥垢,竟是难得的用柔和的眼光看着他,这倒是让李然不由惊了一下。 以前祭乐在的时候,他们夫妻二人便时常是以诗相和。可谓是水乳交融,其乐融融。 然而,自从祭乐去世之后,这种感觉早就已经没有了,如今和祭乐相貌如此相似的宫儿月说出这种话,虽是用辞不得体,却也让李然是来了一阵莫名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