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楼想起猪栏里的土猪,咬咬牙,说了这么一句,
他心里清楚这是儿子用来还助学贷款的指望。
“嗯。妈比啥都重要,卖。”
看着大白埋头修车的憨样,老楼深深叹了口气,
“哎!!
大白,要是你舍不得卖猪,不如跟小芬去借借,都说穷光棍,富寡妇,
王天友以前在城里打工赚了不少钱,车祸又赔了不少,小芬手里有钱,
你去张张嘴,她能同意!”
.....
“爸,我要是张了这个嘴,那以后她来我们家串门,你还好意思说她不?
你不知道,今天我去看阳子,她问我,做他后爸好不好?”
“后爸?那不行,你好歹是个大学生,娶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那像什么话!”
楼爸吧嗒着烟,不再提借钱的事。
“爸,修好了!走吧。”
骑上二八大杠,父子二人继续出发,
经过三岔路口,离镇医院就不远了。
老远就闻见一股扑鼻的药气,
这半夜还有人拿着中药罐子往路上倒药渣,老人都说这样做,
可以让别人把病灾踩死,人好的快。
“爸,下车吧,到了!”
大白停好二八大杠,跟着老楼走进了病房,三人的床位,
里面两张是空着的,
最靠外的那一床楼妈插着氧气管,脸色苍白,刚刚睡下。
床边趴着一位小姑娘,
还有轻轻的鼾声,睫毛很长,穿着工服,
有中溪镇印刷厂的字样。
这是楼大白的妹妹,楼雨。
“爸,哥,你们来了。”
楼雨睡的很浅,一点响动就被吵醒了。
....
“小雨,你回宿舍吧,这里我来。”
大白看着楼雨满脸的心疼,要不是为了供自己读大学,
她也应该读大二了。
现在在印刷厂三班倒,这个点刚下班,为了多挣点钱,
已经连续上了一周的夜班,像个小熊猫。
....
“没事,爸跟我说妈要动手术,我这里还有一万块钱,先给妈看病,不够,我再想办法。”
楼雨从怀里掏出一个发皱的信封,那里面还有不少零钱,
五块,十块,二十块,厚厚的一沓。
印刷厂一个月工资六百,楼雨这钱存了快两年。
常年的印刷工作,楼雨的双手都是黑的,就跟大白刚刚修过车的手差不多。
鼻子一酸,一把抱住了楼雨,
“小妹,以后哥肯定挣大钱,补偿你!”
.....
“哥,我们是一家人,我自愿的.....”
楼雨蚊子一般的声音嗡嗡而出,眼泪却止不住的打转。
老楼眼眶一湿,背过身去,掏起旱烟杆子准备来两口舒缓一下这压抑的情绪,
小护士正巧路过,抬手指了指墙上的警示标语,
“大伯,这是医院,不是你家,不能抽烟。对了,李桂香刚刚打了一针进口止疼剂,
你们住院余额不够了,等天亮,去补交一下。”
“那我出去抽,对了,护士,你刚才说的什么定剂,要多少钱?”
老楼掐灭了烟杆,随口问了一句。
“李桂香当时疼的厉害,只能用进口的镇定剂,一针八千,你姑娘点头,签过字的。”
护士朝病房内看了一眼,继续查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