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园阁间内烛火摇曳。
榻边阿梨看着商枝沉睡的容颜,不经想起商枝于洞穴救狸族的破釜沉舟,爷爷说过“世无情缘,不命护”。
而今商枝为他们以命相搏,直让阿梨一感商枝睡梦中突然抓上自己的手,心下一疼间转头望向竹栗。
“他...”
迎着阿梨眼底担忧,竹栗往榻边一凑,闻及商枝呓语,竹栗忍不住垂首又朝商枝唇边一靠,一听商枝言“饿”。
竹栗神情一僵,末了回视阿梨。
“他...他说饿!”
“饿?!”
阿梨反口一问,惹得竹栗尬然一笑,要说他平时做梦也会饿,但商枝伤成这样还有心情吃东西...
...敢情是不想做饿死鬼啊!
当然想归想,竹栗可没忘他能活命全在商枝,如是一来,竹栗又认真听了听商枝所言,可来来回回都这一个字。
直让竹栗没忍住道。
“他确实在说饿,你说他会不会是不想做饿...”
这“死鬼”二字还没出,竹栗便见阿梨脸色一黑,赶紧话锋一转。
“或...或者他是真饿了呢?毕竟...”
声于同时竹栗环指商枝身上伤处,处处惊人,瞧得阿梨念及竹栗所言,转头望向桌上茶壶,爷爷说过重伤之人不宜进食。
于是阿梨回视竹栗。
“你快去倒杯水来!”
闻得阿梨吩咐,竹栗赶紧去倒了杯水。
“来!”
阿梨见此本想用右手接茶,奈何手被商枝紧抓不放,只得就着左手端过茶杯,然后小心翼翼的喂入商枝口中。
茶水嵌着苦涩,缓缓浸润商枝唇齿,唤醒商枝于梦中沉寂的意识,放大梦境内雨水坠击地面,荡起的“哗哗”声。
时轻时浅,落入商枝耳中。
商枝感知着雨水拍打背脊,渗透肌肤的寒凉,不经打了个冷颤,一睁眼,便见脚下血洼内反射的落魄少年。
那面上血迹斑斑,刺激商枝寻得少年亦如年少的自己,双眸一瞪间猛一后退,刚起身就被脚下异物,绊得重摔一跤。
一抬头,一颗头颅映入商枝瞳孔,放大了商枝记忆深处的铭心刻骨,恍惚间商枝转头一望,遍地尸骸一如往昔。
过往来袭,那涌入呼吸的腥臭,一寸寸腐蚀着商枝意识,商枝低眸看向自己染满腥红的手,抬眸再望残骸遍野。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泥浆飞溅布满商枝复以年少的脸颊,模糊了商枝的视线,他想起来了...
...这是他年少的劫!
...亦是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梦!
那一年烽火连天,战争四起亡灵蔽日,又逢大荒之年民不聊生,‘生存’成了人的唯一信念,信念驱使的人间宛若炼狱。
人人如魔,人戾胜魇。
一时烧杀抢掠,掠噬为食随处可见。
他忘不掉绝境之中母亲撒手人寰时,父亲让他食糜以果脯的悲鸣,更挥不去触目阳光,却看不到希望的黑暗与绝望。
绝望如渊悠长,笼罩父亲带他逃亡的一路苟活,若不是战争,他看不到权欲的贪婪,若非灾难,他无法见证人性的丑恶。
而这一切,他恨之入骨又无可奈何,因为他同他们一样,何为慈悲、何为善良,都不如死亡前那最后一缕倔强的挣扎。
不到绝境,不知其中万念执着,不入死地,何知生命可畏,所以他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活着!无论如何他都要活着!
霎时间歇斯底里的痛,掺杂梦境中复以往昔的凄然,落定商枝再次置身年少饥荒的绝望,一感饥饿感越演越烈,商枝眼底清明化为浑浊黑暗,目光紧盯不远处秃鹰脚下的残骸。
正当商枝冲向残骸时,一记凄厉狼声,阻断商枝夺食的动作,商枝一转头,一抹庞大兽影映入商枝眼帘。
商枝浑身一颤,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