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谢承特意起了个大早,乘着马车去上朝了。
若是没有黄家这一档子事儿,他还是要在家休养的,但今日早朝一定会说这事儿,他便早早起来去了。
捉拿黄家一家人的事情是深夜去办的,办的匆忙,许多官员是不知道的。
早朝上一听,都被吓了一跳。
镇静下来后,才陆续有人出来弹劾黄九书,刑部的人也站出来说他这样瞒天过海的事情办了不少,曾以此计放走了许多犯人。
又说黄九书在刑部只手遮天,欺压他们,逼迫他们不得不一起做那样的事,欺上瞒下,放走囚犯。
又有人说黄九书的女儿黄碧蕊苛待下人,动辄打骂,让自己的下人替自己画画作弊考进女院,人品低劣。
还有人说黄九书的夫人料理过黄九书许多小妾,手上过了许多条人命。
一桩桩一件件,听得皇帝怒火冲天,当下便下旨命人将黄九书与当年被他放走的先生刘文盛一起午门斩首,家眷听候发落。
这些听得朝中不少人心惊胆颤。
其中最害怕的,最属安大人。
安大人站在后面,时不时地抬起眼睛看向最前排坐在轮椅上的谢承,抬起手擦了好几把冷汗。
后怕,太后怕了!
从前的刑部尚书是何等的风光啊,这一朝失势,简直如同一阵风一样,说没了就没了。
陛下虽然暂时还没有要处死黄九书的家眷,但刚刚朝堂上说的那些,黄碧蕊和她娘,就算不被处死也要流放了。
一个是死,一个是生不如死。
无论是什么,都有她们受的了。
家破人亡,真是家破人亡啊!
这姜拂……
还好柔儿昨日及时赔了罪,不然今日,他们安家只怕是要跟着黄家一起进天牢了。
也不知道夫人带着东西去谢家给姜拂赔罪没有,应该已经去了吧……
下朝以后,谢承并没有直接回家,他直接坐在马车上道,“去女院。”
十一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现在?”
谢承点头:“现在。”
十一觉得匪夷所思,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刚刚大亮的天,满眼不可思议道,“这会儿天才刚亮,姜姑娘这时候应该才到女院,咱们现在就要去吗?”
现在去女院干什么,他实在是想不通。
“嗯。”谢承坐在马车上,微垂着眼睛,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像是昨夜没睡好的样子,“现在去,在门口等着就好。”
十一神色越发古怪了,现在姜姑娘才刚去女院,他们现在过去是要直接等到晌午的?
将军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啊?
然而坐在马车上的人却没动静了。
他垂下眼睛,眼底是压抑着的浓烈情绪,阴鸷、暴戾和数不尽的杀意。
纤长的黑睫垂着,在眼底映出两道暗影。
下朝走出来时,几乎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他们看他的目光中满是恐惧和胆怯。
人人都怕他。
他从前是从不在意这个的。
但今日走出来的时候,却忽然想到了她。
如果她知道黄家是自己想法子送进去的,又是自己命那些官员说了那些话,她会怎么样?
她会不会也同他们一样,用惧怕胆怯的目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