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四个时辰所经历的种种,早已让杜繁会打破了心存侥幸的想法,他既已被四皇女盯上了,无论是逃离京城还是鱼死网破,都不能回纪家给他们带去麻烦。
杜繁会用湿帕子敷了敷红肿的双眼,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却听女子叹了口气道:“你就一点动静没听到吗?”
“什么?”杜繁会从帕子中抬起脸来,有些不明所以,但见女子无奈又好笑的神色不由红了脸,“怎、怎么了嘛!”
“我把你…带出来时顺手在柴房放了把火,那个欺负你的人现在应该和满屋的木柴一般烧成灰了。”暮瑟说得十分残酷,杜繁会却瞬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谢谢你穆师傅,可我已经受过你数不清的恩惠,一辈子怕是都偿还不清。”
如果说之前的几次帮助还在杜繁会能偿还、也已经以各种方法回报些许的范围内,这次穆师傅冒险直闯皇女府把他救出来的恩情,于杜繁会而言太深太重了!
“从今日起,只要穆师傅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我,我杜繁会愿今生做牛做马偿报您的恩情!”
暮瑟挑了挑眉,在医馆后院找了间空房点亮油灯,招呼男人进屋休息,“你真不打算回去了?”
杜繁会擦干脸,把脸盆里的水倒在院里,大晚上跟一个外女进屋却升不起半点防备,还是在刚经历过差点被得逞的侵犯之后,杜繁会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定在女人单薄的后背上,隐隐有些明白为何只对她生出从未有过的亲切和安全感。
灯光亮起,杜繁会收回目光道:“不回去了。我明白穆师傅的意思,那人烧成灰后外人根本无法知晓死去的是什么人,我可以回到纪家当什么都没发生小心地过日子;或者带着公公和小姑子远走高飞,再不回京城。
“可我不想这么如履薄冰、躲躲藏藏地过一辈子,也不想连累纪家陪我担心受怕,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势诈死,彻底和纪家分割开来,以全新的身份重新生活。”
暮瑟拿起桌上的茶壶才发现没热水,站起身去院子打了井水上来,又去厨房烧水,杜繁会就跟在旁边十分自然地打下手,后来干脆另起炉灶煮了些面食垫肚子,他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两人一个看着炉火一个磕了俩鸡蛋,嘴上也没停地说着正事,“诈死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明天顾乐康,就是四皇女正君便会随秋狩队伍回京了,既然‘杜繁会’这个身份已死,就让纪家人去皇女府闹一闹,强抢鳏夫活活烧死这种令人发指的恶行,四皇女也兜不住,更别说她还不在京城。”
“不过你要想清楚,一旦闹开,你这个身份就死得不能再死,绝不能轻易翻案。”
杜繁会拿长筷搅了搅面条,小心不碰散快熟的鸡蛋,“我明白,这个身份对我本就是束缚,不要也罢。”
杜繁会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在他最落魄狼狈的时候是纪家帮了他一把,纪家公想让他给自己的大女儿冲喜,杜繁会没什么可以回报又无家可归,便答应做了纪家女婿。
然而成婚不过两天妻主就病故了,他无奈成了鳏夫,只好全心全意协助纪家公养大小姑子。
这些年来,杜繁会越能干纪家遭受的非议就越多,如今‘他被害死’留下让纪家一辈子丰衣足食的商铺和财富,小姑子以后科举不用担心被姐夫影响声名,于他于纪家都是好事。
杜繁会捞起面条递了一碗给暮瑟,自己喝了口面汤,饥饿的肠胃总算缓和下来,他眉目舒展开来,捧着碗唏嘘道:“普通人的幸福有时很简单,一碗面足以,我就是不明白四皇女为何对我一个平民不依不饶,百般践踏。”
“她为什么看中你我不清楚。”暮瑟习惯性先把荷包蛋吃掉,再去捞面条,“可今天这事儿八成是四皇女正君的主意。”
“那个顾乐康?他不是京都第一才子吗?”
“才华和品行又没关系。”暮瑟不急不缓地吸了两口面才道:“倒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