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立了大功又因公病重,而整个朝堂上至皇帝、下至末位小官却无人为安国公主请功,稍有些良心的提议派几位太医去探病,结果众人的关注点立刻移到应该派谁去护送上。
站在边角的兵部侍郎朱崖低垂着头不声不响,与他关系不错的大理少卿秦吾几次欲言又止,惹得身旁的族叔频频使眼色,两人是鲜少支持安国公主的文官,但由于世家把控了大半朝堂,他们一个是北骞朱氏的嫡系庶子、一个是庐台秦氏的本家嫡孙,哪怕私下里说得如何慷慨激昂,在明面上也是不能与家族唱反调的。
毕竟他们年纪轻轻能做到正二品和四品官,纵使才华出众,也少不了家族的支持和教导,而朱崖和秦吾知道,朝堂上像他们这般表面沉默暗中支持安国公主的还有不少。
那可是安国公主啊!那个打下三分之二江山,半个月驱逐敌军甚至攻陷东北三座城池的濮阳将军!
在没有牵扯到自身利益时,很难不去支持爱戴这样一位公主将军。
可麻烦就麻烦在“利益牵扯”,这会让大多数曾爱戴过安国公主的官员选择沉默或倒戈,人总不能活在单纯的热爱里。
远在千里之外的当事人濮阳暮瑟,此时正在攻下的城池里训练新兵,顺便督促战俘帮农民抢收粮食,一转眼秋意渐浓,如何安排这些士兵过冬又是个问题,这么多人的粮草、冬装和军饷堪比在金库烧钱,分分钟都是天文数字。
以战养战只是一个方法,并不能完全覆盖所有收支,暮瑟的心算能力很好,数学方面在第二个任务世界便有突出贡献,她拿着写废的宣纸当草纸,演算接下来大军所需的开支,越算越头疼,待到靳及川风风火火跑进来找公主殿下时,见到的就是一副生无可恋、心如死灰的模样。
“殿下!你怎么了殿下!”
少年人不知所措地在桌边打转,“是出什么事儿了吗?要不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暮瑟被他小狗般焦急的神态逗笑,抬手将人拉到近前,“别转了,我头晕。最近和青锋他们处的如何?”
靳及川被拉得脸色微红,虽然公主只是拉了他的手臂且很快就放开了,少年磕磕巴巴地说起了在部队里的事情,他经过连续几场大战已经逐渐适应部队生活,因着身份关系与几位将领、公主亲信都很熟悉,参战和训练又和底层士兵们一起,可以说靳及川在军/队里混得如鱼得水。
几个月同生共死的战斗,似乎让大家忘了靳及川是兵部中途加塞进来的小少爷,也忘了对他的怀疑和戒备,再加上主帅有意无意的推动,似是有心栽培,靳及川这才以极快的速度融入了部队。
暮瑟耐心听着少年的叙述,仿佛放学后聆听孩子汇报课业和学校趣事的家长,然而听着听着,暮瑟的眉头微微蹙起,清了两次嗓子后终是止不住咳嗽起来,“咳,咳咳……叫青虹进来,咳咳咳……”
“殿下?!”靳及川惊惶地上前扶住公主,他看到公主帕子上的血丝了!“您不是装病吗?别吓我了!”
暮瑟咳得说不出话来,只用力推了他一把示意靳及川去叫人,后者连忙跑到门口让亲卫去喊人,继而倒了杯热水回来给公主拍背顺气。
青虹来得很快,她见到暮瑟咳得快喘不过气了,立刻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丸给公主喂下去,“靳少爷请您去找尤大夫来一趟。”
靳及川被公主突发病症的状况惊得回不过神,闻言迅速飞奔出门,一路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惊疑不定又满怀忧虑,他第一次希望公主殿下在骗自己,可殿下有什么理由欺骗自己呢?
当天傍晚,主帅病情恶化的消息在部分将士间传开了;翌日,安国公主在尤大夫的救治下勉强保持清醒,并向燕京修书一封,言及自身病情反复不适宜担任主帅之位,但大军开拓疆野功在千秋,这等流芳百世的功绩拱手让人委实不甘,希望朝廷能调派一位德才兼备的将帅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