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暮雨轩内亮了一夜的灯。
楚匡找来许多烛台,整个屋子都亮如白昼。
可莲漪还是不敢睡觉,她可怜巴巴地缩在床角,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春桃和春竹在房间里陪了她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时,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二人这才放下心些。
公主府外,一个老头子敲响了沉重的大门。
小厮一瞧,以为是个叫花子,便想着扔几个铜板把他打发走。
“你这娃娃。”老头怒目圆睁,“老夫才不是叫花子。”
不怪小厮以貌取人,实在是老头太过于风尘仆仆、衣衫褴褛了。那一身粗布短衣,虽不至于破旧,可也是补丁摞补丁的。
“你直接进去找你们管事的,就说我能医府内莲姑娘的病。”
小厮怀疑地打量了这个老头一番,但还是进去通报了。
不一会,大门打开。
老人正要进去,小厮却还是把他叫住,直接给他套上了一个布兜?
“嘿,你这是做什么?”老头直往后躲,想要把脸上这个碍事的东西拿下去。
“别。”小厮按住了老头的手,“您只有戴上这个才让进去呢,您瞧,我们都戴着的。”
老头果真看见府里的众人,脸上都戴着那个奇怪的东西,也只好不情不愿地戴上了。而后,又不情不愿地让小厮给自己扑打了些粉末和水,再不情不愿地换上他们提供的衣服。
“这下行了吧?”老头气鼓鼓地说道。
“行行。”小厮也不管这个气呼呼的怪老头,笑眯眯地把人请进去了。
“行,就是这里。”小厮把人带到,便进去通传着。
老头等呀等,不耐烦时,才被请了进去。
楚匡背着手,看着墙上的一副江山图。
听见动静,才转过身子,看着眼前这个白胡子老人,呃,再瞪他。
“你能治病?”楚匡觉得有些莫名,于是决定开门见山、先入为主。
“是。”
“我凭什么相信你呢?”楚匡眯了眯眼,这实在很令人怀疑,不过才昨夜的事,这老人是怎么知道的?
老人也不废话,开口说道:“你用老夫的药治好了你妹妹,现在还在怀疑老夫吗?”
楚匡挑了挑眉。
“哼。”白胡子老人气呼呼的,“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徒儿,那药便是留给她的,要不是我早算到此劫,急急地赶了回来,哼……”
楚匡眉头跳了跳,心里有了成算,便亲自带着他去了暮雨轩。
莲漪还在睡觉,可她睡的极不安稳。
她感觉自己在一个流水线上,被履带裹挟着往前,浑身都像被机器碾压般的难受。直到履带旁出现一只粉红色的毛绒绒的兔子,当她被裹挟到兔子那时,难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飘飘的舒服。
可机器不停地转,莲漪便拼了命的想留下。拼尽全力和机器对抗。
兔子开了口:“你不该在这的。”
“不要。”莲漪很执着,“我好难受。”
“难受也是应该的。”兔子再次开了口,“只有洗筋伐髓,才会脱胎换骨。”
“每个人都会如此。”
“你走吧。”
“不!”莲漪大喊着,可履带又开始转了起来,带着她往前走,离那只兔子越远,她就越难受,浑身都被碾压着。
一个奇怪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我好像,就是这条流水线上的产品。”
“什么?莲姑娘,姑娘?”
春竹拿帕子擦着莲漪额头上的汗,听见莲漪的话,却也没有听清。
春竹知道她在说梦话,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打算去小厨房看看。
“殿下。”
春竹行了个礼,楚匡挥挥手,让她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