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蜷缩在一众难民之中,褴褛的麻衣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挡不住凛冽的寒风。她被冻的浑身发青,嘴唇惨白的嗫嚅着,手脚的关节红肿,满是冻疮。干枯发黄的头发鸟窝一般凌乱的堆在头上,脸上灰扑扑的,肮脏的污尘糊在脸上,五官模模糊糊的,只有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带着绝望而又倔强的亮,凄然的像是破碎的蝴蝶,残缺而又美丽。
她已经快三天没吃饭了,桑榆低头死死地咬住嘴唇,离她被父母抛下,已经三天了。
虽然才三天,但是她已经快想不起他们的样子,只记得,父亲在抛下她时,母亲也只是不忍却无可奈何的低头,弟弟呆呆地被母亲抱在怀里,手上抓着半块还没啃完的白面馍馍。
“你不要怪我们。”父亲说,声音像是在冰水里浸过一般,“你弟弟还小,粮食也越来越少,四个人,总归是不好走的。”他们本也是江南富庶之家,只可惜战火烧到了这里,为了躲避征兵,不得不收拾细软,连夜逃离。
她哭着,闹着,祈求者,抓着父亲的手求他。可父亲也只是狠狠地甩开她,透过朦胧的眼泪,桑榆看着马车模模糊糊地绝尘而去。
她被抛下了。
乱世之中,女孩子总是不好生存的。几个流浪的乞丐抢走了她御寒的外衣和身上为数不多的铜钱,又想把魔爪伸向她,她惊恐地抓着簪子刺向了乞丐伸向她的手,趁乱逃走了。
能逃去哪里呢?桑榆也不知道,她只是跌跌撞撞地走着,又冷又饿,她扯开头发,又把脏泥糊到脸上,就这样,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城门口,和一群流民混在了一起。
她小心翼翼地蜷缩着,身体已经冻的快没知觉了,她疲惫艰难地睁开眼,舔了舔干裂地嘴唇,最后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
大概,她要快撑不住了。
西南大军压过来了,城门被撞开,流民们恐惧地尖叫着四散逃命。
王攀骑着马,领兵走在前面,在得胜的欣喜中也有些郁闷。无论在哪,那些百姓见了他们就跟见了鬼似的,明明他们亲切又友好,怎么民情差到这个地步?
王攀闷闷不乐地纵马向前,精神恍惚下差点撞到一坨小小的东西,他连忙勒住缰绳,定睛一瞧,是个脏脏小小的小人,但也一时看不出究竟是男是女。
后面的大军看见主帅勒马,也停下脚步,规规矩矩地站好,队列整齐严谨。
“你,过来。”王攀转头指向了队列前面的一个士兵。
士兵得令,忙不迭地小跑上前,听候吩咐。
“去看看那是什么。”王攀甩了甩缰绳,朝士兵扬扬头。
士兵拿着手中的刺枪,碰了碰地上的一团,确定没有危险后,就走上前去,把那趴着地小小一团翻过来。
“是个孩子。”士兵沉声道。
王攀见状,翻身下马,也走上前去。小小的一团灰扑扑的,倒也真是个孩子。“带上吧。”鬼使神差地,王攀说出了这句话。
士兵有些惊异,但也只是听令,正打算把人背在背上,王攀却突然伸手,一把拎起了那个孩子:“算了,我来带着就好。”说罢,便把孩子扔在马背上,自己也骑了上去。
终于到了营地,几个副帅也早已等候多时,这次攻下江南,大获全胜,营地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
王攀却有些头痛的看着帐子里的那个小姑娘。当时以为是个孩子,便带回了营帐,召来军医给他治病后,却发现是个小姑娘。王攀无奈,军营里哪有女人啊?这回真是麻烦了。可这小姑娘身子也太弱了,一天三回药的灌下去也还不醒,自己又不放心把她扔出去,只能先放在自己帐子里了。
“将军。”一个士兵在帐外行礼,“汤大人请将军一叙。”
“好。”吩咐好人看着帐子后,王攀走了出去。
桑榆醒的时候,茫然地盯着白花花的帐顶看了好久。
她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