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温情,使得齐化山真有点不懂大人们的心态了——你都逼人去死了,还这样矫情? 高潜噗嗤一笑,闭上眼,所以说齐化山上不去,真的是只有自己本人的原因了。 过去了良久,那扇破败的木门才再次被人打开。 一个穿着粗布蓝衣的少年从里面出来,他的身形有些偏瘦,容貌只能算是不丑,衣服并非短打,已浆洗得发白了,这样的书生袍穿在身上,让这少年的脸色越发显得苍白。 少年书生一出来,目光就落在了停在门口的牛车上。 已是回到牛车前面的仆人,只是递信的人,牛车车厢里坐着的人,才可能是那个可以与之交谈一下事情的主事之人。 所以少年书生径直走了过来,来到牛车窗边时,正看到掀开车帘向外望的人。 站在外面,能看清里面坐着两人。 少年书生抿着唇,冷冷看着牛车里坐着的二人。 如果目光能杀人,怕是坐在里面的两人都要被捅得死去活来,不死个几次都对不起这种隐含恨意的目光了。 齐化山忍不住皱了下眉,正要开口时,少年书生开口了。 这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听着并不悦耳,还刻意压低着音量,像是担心被院子里的人听到。 “我可以去。”书生已经压抑着哽咽说:“但是你们得照顾我母亲和弟弟。” “聪明!” 显然,这少年并不在意牛车里坐着的二人到底谁才说了算,他只知道,他必须要答应对方的要求,否则后果不是他家能承受的。 齐化山没有第一时间想明白的事,这少年书生却已很快就想明白了。 高潜颌首,可惜了,这是一个明显很聪慧有着潜力的年轻人。 如果不是遇到了这件事,在不久的将来未必就不能通过科举出人头地。 这种聪慧跟隐忍,就不是这个年龄的人能普遍拥有的特质。 但这样的一个人,却也更适合去做这个让天下人为之惋惜的义士了。 高潜心里想着这些,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笑容,开口对牛车外少年书生说:“这个当然,你是康慨就义的义士,别说老大人,就是官府也会照顾,三代忠烈啊!” 最后的“三代忠烈”四个字,带着感慨,可落在这少年书生的耳朵里,却只觉得无比嘲讽。 他其实比高潜以为的还要更聪慧一些,高潜认为他想到了的事,他想到了。 高潜不认为他能想到的事,其实这少年书生也隐隐有所猜测了。 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让他觉得,三代忠烈这几个字,听着是这样的刺耳,这样的可笑! 偏偏,为了母亲和弟弟,他不得不继续忍耐,更要为对方做事,去做这个令他觉得分外可笑的义士! 这在少年书生看来,是十分不义的一件事,可为了仅剩的两个家人,他不得不做。 少年是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想与牛车里的人说,沉默着听完,转身就走。 看着此子怀恨又不得不去死的样子,高潜沉默片刻后,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这笑声来得太突然,将一旁的齐化山都给惊了下。 在齐化山的惊恐注视下,高潜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而吴委生于乡野之间,年方童生,尚不得郡县之养,然凭《诗》、《书》之训,卒以发愤一击,激昂大义,蹈死不顾,亦曷故哉?” 看看! 这就是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