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雪才停歇下来。
南锣胡同帽儿巷,余律和方惜的住处,窗紧闭着,但风吹后,窗外树上的落雪之声,屋内两人都能听得很真切。
方惜趴在窗口,将窗子掀开一条缝望去,见天已有些放晴,照在雪地里煞是好看,不由得叹:“说起来,这是你在京城过的第二个年了吧?”
余律第一次来京城赶考时没中,这一次再来,也朝着窗户的方向望了一眼,感慨:“是啊,这是我第二个在京过的年了,希望这次能中吧。”
说着,就吹了墨,低头看文章。
他觉得,自上次被太孙提点后,他的学问就大有进步,就连方惜也有了很大进步。
要知道,两人来时就都已到瓶颈处,这本就是进步大的体现,一般这种情况下,能让瓶颈稍有突破,就是又一进步。
结果太孙一出马,他们两人竟同时突破瓶颈,下笔都仿佛有神一样,这种感觉实在是玄妙,让余律都有些忍不住沉溺其中。
“余兄,方兄,可在否?”就在他们两个正在感慨这些时,院外有人喊,听声音,就知道是张墨东。
余律和方惜也认识张墨东,但交情一般般,本来因太孙的要求,余律和方惜准备与张墨东重新打交道。
可这十天,不用自己找,张墨东都每日来找二人。
余律和方惜听到他的声音,对视一眼,就将东西放下,起身开门,将张墨东迎进来。
“张兄,今日还是来研究经义么?”
“来,我们烧了炭,温了酒,正好讨论讨论。”
张墨东却笑着:“快过年了,今天我倒发了一笔小财,我请客,去庆丰楼吃个过年宴吧!”
“在家里或旅店拿文章过年,斯文是斯文了,太冷清了。”
说着,张墨东把手展开,里面是一个十两的银锭:“这是街头灯迷作诗比赛,我侥幸赢了今天第一名,十两银子,足够办一桌年宴了。”
张墨东读书还是挺认真,距离春闱也没多久,可过年吃宴还是正常,想到太孙的叮嘱,二人应下了。
外面的雪已是越下越大,三人乘着牛车抵达“庆丰楼”的酒楼,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这时人不多,或者说,幸亏得是京城,要不,谁家酒店还在大年夜开业呀?
有家的人都回家了,只有举子们举目无亲,因此在酒店过年,并且听说说书说唱,竟然还是龙宫宴的段子。
“按照最好的份,上年宴。”
三人上二楼来,果见屏风相隔,还空着间雅座,点了菜,三人高坐酒楼赏雪谈天,不一时便酒酣耳热,张墨东似乎喝多了酒,就突然之间指着隔壁,以及楼下的举人说着:“唉,二次了,我自龙宫后,考场得意,省试就中了举,可到京赶考,就名落孙山。”
“这一次要不中,我就三十二岁了。”
“当年龙君对我说,我虽有天赋,但命格甚薄,终不能显贵,止于省试而已,难道真的如此?”
说着,不由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