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战火未灭,鲜血未洗,无数禁卫军的尸体被掩埋在了城外。
沈娴踏着满地鲜血,一步一步往皇宫的地方行去。
脑海里许多纷乱残缺的片段,开始涌现。
那时从前的沈娴的记忆。被禁锢了这么多年,就像一道诅咒,随着今时今日一道咒语解除,终于把它们全部唤醒。
于是满脑子都是那绝望的哭喊、厮杀,还有从尸堆里缓缓流淌出来的温热的鲜血。
沈娴忽然止步。当年宫里上万宫人,以及守卫宫门的数万御林军,除了她以外,全部被皇帝屠杀,无一人活1;148471591054062口。
她依稀看见,冰冷华丽的金殿上,那双双被钉死在龙椅上的帝后,艳红的血顺着龙椅,淌了一地。
沈娴撑着额头,瞠着双眼,不住地喘息。
那种压抑和绝望,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每一幕她都仿佛置身其中,感同身受。
她看见到处都是冰冷的盔甲士兵,到处都是他们举起冰冷的剑在杀戮。她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无处可逃。
她手里抱着那个木偶娃娃,身后有人轻轻抱了抱她,然后把她推出去,“阿娴,去他身边,只有他能让你活着。你必须要,好好活着。”
木偶娃娃落在地上,沾满了血迹。
她又看见了浴血归来的秦如凉。
后来秦如凉成为了大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将军,而身后那个把她推出去的人,转头带着一帮官员对新帝俯首称臣。
那是沈娴曾经最为敬重的老师,她憎恨他,憎恨他留下她的性命,却背叛了她。
她的清醒掩藏再疯癫痴傻之下,一双眼睛能悄然看透世事。
追溯从前,往事一幕幕,全部都重回沈娴的脑海。包括她和秦如凉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包括从她有了记忆以来就一直伴她左右、给她启蒙开智、教她读书习字的少年郎苏折。
他们一起度过了朝朝暮暮,沈娴的人生道理,都是他教的。沈娴的喜乐,都是他分享的。沈娴的哀怒,也都是他抚平的。
原来沈娴不傻,她不曾傻过。她只是想把自己的心隐藏起来,她在努力而苟延残喘地活着。
沈娴嗤地发笑,笑着笑着,却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原来这具身体的内心里,藏着如此多的痛苦和委屈。
那些记忆,原来的沈娴终究还是给她了。是因为她帮她完成了夙愿吗?是因为她到今时今日才终于彻底地原谅了她的老师吗?
沈娴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以前的沈娴至此完全将自己交付给了她,往后沈娴就是她,她就是沈娴。她们再也不是灵魂各异的两个人,而是相互渗透交融的一个人。
“阿娴。”苏折轻声唤她,那温煦的声音还一如从前,安定得能抚平一切。
沈娴哽着喉,擦干了眼泪,酸涩道:“我无事,只是突然间像做了个梦,到此时此刻才梦醒了一样。”
沈娴身后是雄师大军,她站在宫门前,只要她一声令下,即刻逼宫。
可她最后也没这么做。
禁卫军是皇帝的旧部,需得永除后患,她绝不会惋惜。但这宫门内,有多少人无辜,又有多少人惶惶不可终日。
那血流成河的逼宫,以前发生过一次就够了。那是一场劫难,沈娴有能力阻止,她当然不能让曾经的悲剧再度重演。
遂她通告后宫,主动出宫投降的宫女太监、以及后宫妃嫔无利害关系者,均可免除一死,大军绝不为难。
这样一来,不需要逼宫,后宫里自当混乱不堪。那些无辜的宫女太监,总有求生意志旺盛的,后宫不出多时便可不攻而破。
继而沈娴又得知,眼下文武百官都被皇帝关在宫里。皇帝这是打算拿文武百官的性命相要挟,大不了到最后玉石俱焚。
所以沈娴才越发急不得。
倒是霍将军急得团团转。他忍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