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安的家在渚镇。
这是一个江南小镇,小到你到了地头也可能发现不了这是个镇。
一条小河穿过小镇蜿蜒流向远方,两座拱形小桥架在河面连接着河东与河西,两桥相对不到百米,不时有片片小船从半月形的桥洞中悄悄驶出,在河面上轻轻掠过后,飘向了远方。
街两旁的小弄堂一条条纵横交错,那些墙面上都是青苔斑驳,墙角杂草丛生生,生人走进渚镇,仿佛就像走进了旧时光里,不经意它就让人迷失了方向,在这里,时间似乎是凝滞了的。
北洋桥下堍连接着渚镇惟一的一条主街,几百米长的青石板街道上稀稀拉拉开着几家店。里头有个青砖高墙的林家大院,据说是以前的大户人家,解放后那家人逃跑了,房屋就归了公家,现在里面住的都是渚镇的领导及家属。
而林安安家是不住在里面的,她家在林家大院的门房旁边。
一扇斑驳陈旧的木门里头是她的家,安安从小的乐趣就是听着蛀虫噬咬着床板,发出木屑‘簌簌’地往下掉的声音。
安安的祖爷爷解放前是林家大院的看门人,她祖奶奶是林家老太太的陪嫁丫头,而他们的女儿林菊花,就是安安的奶奶。
在林菊花十六岁那年,林家大院里来了个新护卫。
新护卫叫李虎,他长得人高马大,还有拳脚功夫也相当了得的,据他自己跟老爷说是他为了逃国民党抓壮丁,就到处流浪到了渚镇,然后恰巧被林老爷一眼相中就留在林家了。
当时安安的祖爷爷想招个上门女婿,觉得他人看上去虽然有点强悍,但处事波澜不惊,就试探着问他:家在哪里?家里有些什么人啊?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而李虎是一低头,闷闷的就一句话:“家没了,什么也没了。”
此后,祖爷爷有事没事就喊他一起去自己那里吃吃饭,后来他也就做了他们家的上门女婿,改姓林叫了林虎。
可没有人知道这个护卫原先是个土匪,一直到他临死前,他才发出狂笑说自己是鼎鼎大名的土匪头子‘李山雕’。
而奇的是两人新婚那天,祖爷爷一大早起来,在大门口捡到了一个婴儿,当时的他也不敢自主主张,就叫老婆子抱进去报告给了蔡老太太知道,吃斋念佛的蔡老太太看着襁褓中的孩子,一张小脸冻得发紫,就大发善心,表示她会出钱来助养,让蔡阿婆带回去好好帮着照顾孩子。
那个人就是林安安的父亲林伟国。
没多久新中国解放了,林老爷交出了所有田地,大表诚心欢迎新政府的到来,可后面的局势又是一天比一天琢磨不透,严峻的形势逼得他举家逃往上海,投靠他的二儿子,可后来听说他们还没有出上海站,一大家子人就被炸弹给炸死了。
然后,偌大的林家大院就剩下看门的祖爷爷一家人。
没过多久,新政府正式接管了林家院子,从那时起,小镇上新的有头有脸的人家住进了院子里面。
而林家大院的门房则依旧给了祖爷爷一家居住。
林家大院后来被莫名其妙的火给烧着了,虽然政府出钱重新修复了一下,可也就没了原先原汁原味的大院大户气息。
安安家的小弄堂出去拐个弯就是一家叫‘寿隆药房’的药房。
那个戴着厚眼镜的药房先生总是一脸冷漠地坐在柜台后面,浑身散发着一股森冷气息。
药店一天也没几个人进来,农民阶级不是病痛挨不过去是不会进来花钱买药的,经常的他一坐就坐在那里发一上午呆。
安安看到他经常会掏出一管碧绿的烟管,把碎烟叶搓捻一下,塞进了碧绿的烟管里,点燃喷出淡淡地青烟,然后躲在看不清的谜雾里。
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烟雾缭绕里,那些陈年往事犹如隔世的影片一一在他脑海里放映,而那个‘她’渐渐清晰了起来,她在烟雾里对着他倾城一笑,而那抹笑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