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嵩然刚推开军官宿舍房门就皱起了眉头。在军官单身宿舍的空气里飘散着浓浓的酒味,宿舍里没有开灯,但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丝丝光线,郭嵩然仍然可以看到,脸色嫣红的赵志刚半倚半躺坐在地上,他手中捏着的那只酒瓶,赫然已经空了大半。
看到赵志刚抬起手,又将酒瓶送到嘴边,郭嵩然大踏步走过去,劈手抢过赵志刚手中的酒瓶,怒喝道:“老赵,你现在还敢喝酒,不要命了?!”
赵志刚已经喝得醉醺醺的,闻言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身体再往下一滑溜,让自己在地上躺得更加舒服,他伸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这里藏着大大的一颗瘤子,就算是不喝酒,我就能长命百岁吗?如果不能的话,请你把酒瓶还给我。”
郭嵩然沉默了片刻,将酒瓶还到了赵志刚手中。
赵志刚随手晃动,瓶子里的酒发出“沙沙”的声响,隔着酒瓶去看四周,就连郭嵩然的脸,都随着酒汁的轻晃而不断变形。赵志刚一仰脖子,又狠狠灌了一口烈酒,喝得太快太急,他猛地咳嗽起来,郭嵩然上前一步,在赵志刚的背部轻轻拍打着。
直到赵志刚不再咳嗽,看着赵志刚脸上泛起的病态嫣红,郭嵩然低声道:“老赵,你要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说。”
“你以为我是借酒浇愁啊?”
赵志刚不满地翻着眼珠子:“我十年磨一剑,结果还没有大展宏图,就来了个身患绝症,这么狗血的剧情都能发生在我身上,那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但是我这一身绝世神功,不找到衣钵传人发扬光大,就算是死了也不甘心,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一时高兴喝上几口,难道不行吗?”
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慵懒靠墙而坐,脸上还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男人,郭嵩然在精神略略恍惚中,仿佛又看到十年前,那个刚刚从军校毕业,带着年少轻狂的张扬,嘴里不知道还嚼着什么的年轻军官。
……
一个大大的白色泡泡出现在赵志刚嘴边,吹到足有香瓜大小后,又“啪”的一声爆炸,变成了一片粘在赵志刚唇角的白色薄膜。
郭嵩然沉下了脸,声音中透出一丝压抑不住的怒意:“你在吃什么?”
“唐老鸭泡泡糖。”赵志刚从口袋里摸出六分钱一块的泡泡糖,把它送到郭嵩然面前,“连长你要不要来上一块,我就喜欢这个牌子的泡泡糖,又软又甜还有几种口味可以选,吹的泡泡也大。”
郭嵩然一挥手,将赵志刚送到他面前的泡泡糖抽出三四米远:“你是军校毕业生,是一个中尉排长,就你这个样子,怎么能给士兵做良好表率?!”
热脸贴上了冷屁股,赵志刚却并不是很在意,他甩了甩被郭嵩然抽痛的手,嘴角一挑,发出一声喃喃低语:“真没劲,又是一个扑克脸式的老古板。”
这一年,郭嵩然三十二岁,是师直属侦察连的连长;而赵志刚,二十二岁,是某陆军学院毕业的本科生,据说他的综合成绩在全校都名列前茅,但是任何一位教师,都绝不会将“品学兼优”这个词放在赵志刚的身上。
一个初来乍到的军校毕业生,和一个从普通士兵做起,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的侦察连连长,两个人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几次三番地对磕下来,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赵志刚自然是连连败北。
有人劝赵志刚识时务一点,向郭嵩然道个歉,低低头,以后在部队的日子也好过点。赵志刚却不以为然,但是他却突然对学习产生了巨大兴趣,每个月的工资几乎全部拿来买了复习资料和各种书籍,一有时间就捧着书看个不停。
赵志刚这一沉寂就是两年,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已经认输服软时,某一天,扛着摄像机的采访组,进了他们这支部队。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赵志刚在两年时间里,用“倒郭先生”这个笔名,在军事杂志文献以及内部刊物上,已经累计发表了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