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字,颇有些傲娇气的法正被戳的一激灵。
虚岁二十岁的法正,如今名声仅限于桑梓,在长安士人中都名声不显。
可素未谋面的天子却对他如此欣赏,只是一句“天下奇才”,就令法正情难自禁。
这可是天子对他法孝直的肯定!
“...承蒙陛下夸赞,草民斗胆一言。”
法正态度大变,起身整理衣衫面北跪坐在茅草上。
这便是正经的君臣奏对了。
刘弋亦是神色肃然,面南跪坐。
“陛下不弃,草民法正今日有一二言语,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笼罩在夜色的牢房里,唯有窗口透进来的点点月光,法正的眼眸中熠熠生辉。
当一个傲娇的人得到了很有分量的肯定,当一个学了一身屠龙术的人终于有了大展拳脚的机会,迸发出来的能量毋庸置疑。
“西凉军乱政,前有董卓,后有李郭,跋扈无道致使黎庶涂炭,朝廷百姓皆苦其久矣。”
“董卓被王司徒用计诛杀,其后李傕、郭汜、张济、段煨各据一方,关中再次陷入战火。”
“陛下若想击败西凉军重振朝纲,就必须从西凉军的根子上去寻破解之策。”
刘弋神情一动,问道:“不能寻关东诸侯吗?比如袁绍、曹操、刘表、袁术等人。”
“不能!”
法正干脆答道:“关东诸侯皆不可信!草民以诛心之论,刘表、刘焉等刘姓宗室割据一方,皆盼朝廷沦丧,以宗室继统。袁绍、袁术这些袁家子,四世三公天下仲姓,却偏偏是最不臣的,还有曹操这等袁绍附庸......前年太傅马日磾与太仆赵岐共同持节巡视关东,以图诸侯出兵援救朝廷,最后是什么结果?寿春袁术夺其符节,以朝廷名义来随意征辟将士,并强迫马太傅任其军师,马太傅求去不能,忧愤发病而死。”
看来钟繇不是不够聪明,是屁股歪了...刘弋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陛下要对付西凉军,草民有一策...”
谋士的臭毛病又上来了,倒是没来个上中下三策,但法正却沉吟不决,俨然是等着天子捧哏呢。
“孝直请讲。”
对于第一个抽到的SSR谋士,刘弋非常给面子的配合了一下。
“增其势,削其力。”
这次法正不卖关子了,干脆解释道:“所谓的增其势,便是以高官名爵来安抚,令其心生骄纵,并通过给予西凉诸将的官爵名位高低,来挑拨他们之间产生龃龉。
而所谓削其力,便是想方设法拉拢西凉军中各派系的盟友,或离散或背叛,使实力较强的被削弱掉。”
“例如李傕,其人比之郭汜稍有智略,盟友便是数千羌胡兵,以及白波军出身杨奉,这是长安城里稍稍有心之人都知道的事情......想要增其势,便是要给他官爵,且高过郭汜。而削其力,便是想办法遣散羌胡雇佣兵,再挑拨其与杨奉的关系,西凉兵大略是素来瞧不起战力低下出身盗匪的白波军的,称其为黄巾余孽。”
“再例如郭汜,其人性情憨直,只要闻得李傕官位更高,定然心生愤怒。至于其盟友杨定,凉州大人出身,早年在董卓麾下又是中郎将,跟牛辅、段煨是一个级别的,出身高资历深,肯定瞧不起牛辅麾下的四校尉(李傕、郭汜、张济、贾诩),但其人城府深沉挑拨困难。董承是外戚,想来若是局势不差,应该会站到朝廷这边。”
“再说段煨,其人好名,与西凉诸将全然不同,乃是名将段颎族侄,朝廷予其名声、官位,定可驱策......至于张济,被李郭赶出长安远遁陕县,无头苍蝇尔,迫不及待想要重回中枢与李郭争权,最适合拿来破局。”
法正说的口舌干渴,而刘弋亦是听得呆了。
从未有人如此清晰,鞭辟入里地给他分析过西凉军的内部局势,这些东西在他的记忆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