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眼神悲伤,对贾母道:“我和林姐姐在太太院子外面,遇见周瑞拖拉着老马倌,周瑞对老马倌又打又骂。听说老马倌的儿子被太太打了个半死,然后卖出去了,”
“老马倌求周瑞帮他求情,周瑞就打他,打得他都吐了,脸上还有血,好可怜啊。老祖宗,您帮帮他好不好?那个老马倌太可怜了,求您帮帮他吧。”
湘云带着哭腔,想起老马倌眼神里的绝望,她就想哭。
黛玉心口堵着的那股气此时也变成了哀痛。
宝玉怎么能这么无情!
她不反对主子和仆从之分,她反对的是不把仆从当人看。
他做错事,你打几下,骂几声,也就那样了。
可你把人打个半死,卖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生生把人父子分离,这是人干的事吗?
宝玉啊宝玉,我算是白对你用心了。
黛玉垂着头,无精打采。
贾母听了,也生起气来,道:“那老马倌是不是腿有点瘸?”
“是的。”黛玉点点头。
“哼,”贾母怒了:“这老马倌是咱们家的恩人,他的那条腿是当年为保护你舅舅被马车碾过去压断的,我说过咱们府里要养他们家一辈子,”
“他儿子不就是和宝玉出去遛马的那个吗?犯了错打几下就行了,更何况还是宝玉自己非逼着小马倌出去的,干什么差点把人打死,还把人卖了?”
“老马倌就这一个儿子,把小马倌卖了,还让他指望啥活着?这不是造孽吗?不怕人家骂在咱们忘恩负义吗?宝玉都跌成这样了,怎么就不知道为他积点德啊!”
老太太越说越气,心口又起伏起来。
黛玉赶紧伸手,将床头上的速效救心丸倒出来,给老太太塞到嘴里。
就这一席话,黛玉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了,谢天谢地,外祖母还没那么冷血。
“快,传我的话,把老爷叫回来,就说他老子娘快死了,让他赶紧给我滚回来。”
贾母大声吼道。
丫头们一声不敢吭,领命下去了。
贾政来的很快。
母亲生气,他比谁都着急。
又到了每一年官职任命的时候,母亲心口疼的毛病最近犯的越来越频繁,这个当口可不能出任何乱子。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贾政擦着头上的汗,跑得气喘吁吁。
“生气?我可不敢生气。这府里谁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哪敢生你们的气!你们能容我个睡觉的地方,能给我一口饭吃我就阿弥陀佛了。”贾母板着脸,话从牙缝里往外挤。
贾政一听这话不好,当即就要给母亲跪下,被鸳鸯扶住了。
他一跪,林姑娘和史大姑娘都得跪,老太太还怎么说话?
贾政惶恐道:“母亲折煞死儿子了,儿子哪里做的不好,母亲尽情管教,儿子绝不敢说什么,从来不敢不把母亲的话当回事,求母亲明鉴。”
贾母闭着眼睛,也不答。
地上的自鸣钟滴咯当咯地响,更显得周围寂静无声。
过了好一会,贾母的声音里带了疲惫,才说道:“府里那个瘸腿的老马倌,就是老侯,他救过你的命,你没忘了这回事吧?”
“救命之恩怎敢忘,儿子记着呢。”
“好,我且问你,他儿子小猴子被你婆娘卖了,这事你可知道?”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贾政大惊。
他真没听说过这回事,母亲对所有掌家的人都交代过,要善待老侯父子,要让他们祖祖辈辈都在府里生活。
这件事在府里几乎人人知道,这个臭婆娘怎么就敢违背母亲的意愿,把人给卖了呢,这不是当众打母亲的脸吗?
贾政气得脸色铁青,心里暗暗发着恨。
贾母道:“就是这几天的事,你婆娘不光把小猴子卖了,她那个陪房周瑞还把老侯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