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总管府为了表彰你们,帮着大总管府赈济灾民,特意打造出来送给你们的牌匾。”
“……”
陈然神色一怔,在场的其他豪绅也拧起了眉头,盯视着那块牌匾。
他送来的这块牌匾,是答谢的意思吗?
借出去二百斤粮。
得到一块写着“借粮有功”的牌匾。
怎么看都更像是讽刺。
陈然回过神来,肃然拱手道:“张少尹,我们也是河东道的百姓,为河东道献一份力,是我们该做的。”
“这牌匾,我们万万不能收。”
不收?不收我谋划的,怎么进行下去?
张顿目光深邃看着面前的老头,摇了摇头道:
“《论语》之中,子贡赎人的事迹,诸位可曾听说过?”
陈然拧着眉头,道:“张少尹此言何意?”
张顿语气不急不缓说道:“春秋时期,鲁国制定了一道法律,如果鲁国人在外看到同胞被卖为奴婢,只要他们肯出钱把人赎回来,那么回到鲁国,就能得到补偿和奖励。”
“这条法律执行了很多年,很多流落他乡的鲁国人因此获救,得以重返鲁国。”
“孔子的一个学生子贡,是个很有钱的商贾,他从国外赎回了很多鲁国人,但却拒绝了鲁国给他的补偿,因为他自认不需要这笔钱,情愿为国分担赎人的负累。”
“孔子听闻此事,大骂子贡不止,说他此举伤天害理,祸害了无数落难的鲁国同胞。”
“孔子何故要骂子贡,想必陈老还有诸位,应该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张顿竖起两根手指,目光扫视了一眼众人道:
“万事不过‘义’、‘利’二字。”
“鲁国原先的法律,所求的不过是人们心中的‘义’字,只要大家看到落难的同胞,能生出恻隐之心,只要他肯不怕麻烦去赎人,去把同胞带回国,那他就完成了一件善举。”
“事后国家会给他补偿和奖励,让这个行善的人不会受到损失,而得到大家的赞扬,长此以往,愿意做善事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所以这条法律是善法。”
“故而孔子说,子贡的所作所为,固然让他为自己赢得了更高的赞扬,但是同时也拔高了大家对‘义’的要求。”
“往后那些赎人之后向国家要补偿的人,不但可能再也得不到国人的称赞,甚至可能会被国人嘲笑,责问他们为什么不能像子贡一样,为国分忧。”
“自子贡之后,很多鲁国人就对落难的同胞视而不见了。”
“因为他们不像子贡那样有钱,而且如果他们求国家给一些补偿,反而会被人唾骂。”
“也因此,很多鲁国人因此不能返回故土。”
张顿放下手掌,神色认真说道:
“本官之所以向陈老,还有诸位讲这个故事,因为本官想要做的,就是通过此事,告诉河东道百姓。”
“赈灾的人,不仅不会受到损失,同时还会得到来自大总管府的嘉奖,更得到赞扬。”
张顿面带微笑道:“如此一来,便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对灾民们施以援手。”
“一切,为的是个‘义’字,为的是鼓励大家动起来做善事。”
“诸位不收大总管府为你们备的牌匾,你们无形中,就是学了子贡,自己得到更大的称颂,但却无形中拔高了旁人对‘义’的要求。”
张顿手掌轻轻拍了拍牌匾,说道:“假若因为你们不收牌匾,一些人做了善事,对灾民施以援手,得到的反是谩骂,那岂不是寒了他们的心?”
好一张利嘴!
长孙无忌瞅着张顿,给他们送牌匾的事,摆明了里面有猫腻。
陈然和这些豪绅,不愿意收牌匾,就是看出其中的问题。
张顿的一番话,无异于扣了一个大帽子过去,不收是吧?不收你们就是要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