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陆晴曛入主景阳宫以来,高旭有过整日留在景阳宫偏殿处理政务,也曾有过深更半夜赶过来,只为亲眼确认陆晴曛是否还在宫中。
像今夜这般,直到天亮他还未走出正殿,那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邱安就算担心陆晴曛耍花招,也没有愚蠢到要去打扰正殿中的两位。他忌惮陆晴曛,却只能暗自加强景阳宫的守卫,时时刻刻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日月交替,一夜无常。
晨鼓声没有叫醒高旭,让邱安越发地不安起来。
他拧眉望着紧闭的房门,猝不及防地被开门声吓一跳,面上好不显露地跪地问安道:“问皇上安。”
这一切看似正常,却又透露出诡异,跪地请安的一众人无一发现高旭手中紧紧攥着斗篷,正阴狠地扫视着院中弯曲谦恭的脊背。
“一个个无能饭桶,还自以为能相安无事?”
还没等邱安理会其中深意,高旭已经走过他身侧,周身散发着迫人的寒气道:“昨夜所有当值的人,自行到典狱司领罚。”
“邱安。”他突然顿住脚步,那深沉的背影也不知道心中在算计些什么,“这消息怕是锁不住,罢了。让信使在勤政殿等着,早朝结束以后,朕要面见他。”
高旭攥着那件斗篷,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身后一群不明所以的铁鹰卫精英,和一座再无主人的清冷宫殿。
陆晴曛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宫,如雨滴入海般隐归人海,在四处
战乱的昭国内外再无消息。邱安从未放弃过将人寻回,可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他如此尽心去追踪陆晴曛,并非是高旭在意她的缘故,而因为她是皇室手中唯一能牵制萧庚辰的筹码。囚鸟已破笼而出,京都成为决战场的速度只会加快。
“本王那侄儿当真是这么说的?”
远在两军对垒已有月余的南疆关外,戒备森严的营帐中,肃王那双锋利的眼睛戒备地盯着下座散漫品茶的不速之客。
“昭帝的确只对属下说了这四个字。”风尘仆仆赶回南疆关的信使,历经千辛万苦穿越武鸣王府的包围圈,这才能站在肃王面前传递消息。可他始终没有得到肃王的一个正视,只能小心翼翼地抬头偷看肃王的神情,压低声音再次重复道:“同生共死……”
“王爷的算盘怕是要打空了。”萧庚辰堂而皇之地坐在营帐内,不似对阵的两军将见面时针锋相对,倒像是他夜会友人,在回忆往昔一般。
“别怪本王唐突,只是王爷与其相信高旭会信守诺言,在扳倒武鸣王府后助王爷夺得蜀国皇位,倒不如相信本王。”
他完全没有不速之客的自觉,就像是在自己的地盘一般闲散品茶。
“高旭的身世快瞒不住了,在他落水前必定会拖王爷下水,将昭定太子一脉公之于众。届时,蜀国便是高旭的后方,就算失京都,也能凭借手中的蜀国世家,在蜀国占有一席之地
。”
他轻挑眉梢,毫不在意道:“倒是王爷的出境会变得艰难,从本就不被看好的皇室旁枝,变成毫无皇室血统的乱臣贼子。”
“乱世之中,血统也得屈服在强权之下。”肃王冷着脸道。
毋庸置疑,他这话说的没错。可谁也不能忽略一个事实,那就是肃王手中掌握的新军,根本不能与蜀国本部军队抗衡。协同高旭取胜,再挥师蜀都,那才是上上之策。
只是谁也不能保证,叔侄两人如愿取胜后,最后会是谁坐在权力的顶峰。
“人不可过于贪心,尤其是能力不足的时候。”手中的茶盏隔空轻点,像是回敬,更像是劝诫。萧庚辰分明噙着笑,眼底却满是危险的警告,“所以说,王爷留守南越,作壁上观,在昭国内乱平定前抓紧时机发展自身实力,才是上策。”
“受封亲王,却不遵旨回蜀都,王爷的野心已经初见端倪,蜀国国主和其他皇子,是不会轻易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