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纷争积蓄了几百年,昭帝怎么会坦然地接受手中丢失一个珉州的损失?能坐在皇位上的人,比任何谋士都要心狠手辣。
北信侯说弃就弃,连保下他留在朝堂当棋子的想法都没有,昭帝可不是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的人。丢了珉州,他便借此生事,只需要暴露几个藏在武鸣铁军的暗桩,萧弘济就不得不从前线撤下铁军。
就算暗桩暴露得过于明显,萧弘济判断不出来,是暗桩故意暴露,还是自己清查有力。况且武鸣铁军乃是北境防线上最强的战力,谁敢轻易在上面动歪心思?稍不留神,那可是敌军长驱而下,大昭覆灭的危险。
陆晴曛克制住心中的怒火,问道:“所以武鸣铁军已经撤到第二梯队?”
“好巧不巧,正是临府与平凉州相连的防线。”萧庚辰目光狠戾,语气森然道,“像是他们早就知道这些,所以刻意避开这些地方。”
“按你的说法,他们最多吞并这十七座城池,没法再南下了,对吧?”
萧庚辰点头应是,喉头滚动几番也说不出话来。
陆晴曛突然在心中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但自觉过于荒唐,就没有说出来。她转而安慰萧庚辰道:“递消息的时候,只说敌军攻破六城,尚未对王爷形成合围圈,也许王爷已经率兵与铁军汇合了呢?”
“那剩下的十一城百姓怎么办?”萧庚辰笑容可怖,反问道,“就算你并非出身将门,断做不出弃城而去的军令。”
陆晴曛无法反驳,叹出声道:“说再多又有什么用?战场上瞬息万变,半个月已经能改变很多事了。”她抬手轻轻拍萧庚辰的后背,承诺道,“你放心,昭帝要坐稳皇位,万没有丧权辱国,低头去做瓦剌北凉附属国的道理。”
“虽然铁鹰卫握在宁王手上,昭帝……”她越说越没底气,昭帝都设下这种肮脏的圈套,当臣下的还能相信主君什么?
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
曾经还是两人互呛的圣贤大道,如今都化作他们心中的愤懑不平与满腔怒火,燎烧着心中最后的底线。
“我已经安排手下接应训教司一众,他们会一起深入战地,定能找到王爷。”陆晴曛主动留萧庚辰清净,“战事纷杂,你好生梳理,我有消息会告知你的。”
“有劳。”萧庚辰一直垂眸盯着北境地图沉思,始终不曾看陆晴曛一眼,“不送。”
陆晴曛无声地叹出一口气,转身朝暗道走。路过上次他们席地而坐的地方,她突然不忍地回头看向萧庚辰。
透过轻幔与屏风般的地图,烛光只投影出萧庚辰高大的身影,笔挺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曾几何时,那个真实存在过的纨绔子弟,自战场回来后就在武鸣王府改了性子。短短几年,萧弘济的严苛虽没磨掉他的脾性,却也教会他国家大义。
那副放荡纨绔表皮下的萧庚辰,早就换了一个人,就连陆晴曛也差点被他骗了过去。只是,他到底年少,这些远远还撑不起这座赫赫巍巍的武鸣王府啊!
翌日,暗道中传来叩门声,萧庚辰才意识到自己彻夜未眠,已经反复将北境战力计算出来,又在地图上推算好几遍战局战况。
略微回神,他都觉得自己魔愣了,一个空有名号,带不了兵,上不了战场的将军,空在纸上演算这些有什么用?
萧庚辰无奈地轻笑出声,但还是小心地把写满兵法的纸张收好,这才抬步往外走。掀开轻幔的时候,却被倒在地上的人吓了一跳。
他快步上前扶起陆晴曛,询问道:“晴曛,醒醒!”
陆晴曛习惯被怡婷柔声细语地唤醒,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这样粗暴地摇醒。于是她揉着眼睛,语气不善地质问道:“叫什么叫,到时辰了吗?”
萧庚辰一噎,不敢多话。原本他还以为陆晴曛是昨日用药没有尽解的缘故,离开时昏倒在地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