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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司(1 / 5)

任九思走出茶楼时,最后一缕残阳正被门扉撞碎在青石阶上。夜色像泼翻的砚台,顺着屋檐上的青瓦淌下来,将他松烟灰的袍角洇出深浅不一的墨痕。

照雪庐内,炭盆里的火已熄,半截没烧完的木炭斜插在中间,边缘结着霜似的白灰。

任九思将怀中新买的琴轻轻放在黄花梨案上。

信手拨弄了两下,冷硬的琴弦咬进指腹,震出几声郁结的闷响。

他拇指抵住琴轸,转动了小半圈。而后又取来松香,依次将剩下五弦调紧。

静默片刻,他缓缓阖上双眸,重新触上琴弦。

这几年间,他倒是时常弹琴。

不过,总是取悦别人的时候多,自我排遣的时候少。

此刻,他独坐在屋内,分明已经无须在意旁人喜欢什么。可指尖落到弦上时,却发觉少时常弹的曲子,现下早已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他索性放下琴谱,不再去弹那些生疏的旧调。

琴弦震颤,琴声如碎玉般散开,在空荡荡的屋内回响。

岑寂的夜在他指下渐渐苏醒。

初时是三两声清越的散音溅在风里,明亮中带着一丝凛冽。琴声渐入佳境,右手滚拂如急雨叩窗,急促而有力,左手的吟猱则似揉碎了满把月光。

音波层层叠叠,漫过雕花窗棂。

檐角的铜铃似乎被琴声震动,泛起细碎的嗡鸣。

任九思闻声,慢慢睁开了眼。

不知何时,姚韫知已经站在了门前。

月光像薄纱一样笼在她的身上,她的脸颊苍白到几乎看不见血色。

发觉任九思看向自己,她低下眉眼,步摇上的流苏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几声零碎的叮铃声。

她不得不承认。

适才看见他专心致志抚琴的模样,她有一刹那的失神。

记忆中的影子和眼前之人竟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

在此之前,她始终想不明白,宜宁公主为何会将这样一个心术不正的人留在身边。

他身上究竟有什么地方,能够和言怀序相提并论。

可就在刚才,她忽然产生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即便知道他与言怀序天差地别,能将一个影子留在身边,也是好的。

这个念头让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飘忽。

但想到他素日里大约就是靠着这些拙劣的模仿取悦宜宁公主的,她脸上又逐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冷意。

她平声开口:"公子不是近来被驸马四处追杀,朝不保夕么?怎么,又耐不住寂寞往外头跑了?”

任九思含笑道:“夫人取笑了,小人适才不过是在屋里憋久了,出去随便走走。”

目光随即向下一落,续道:“恰好看到这张琴,觉得它与夫人十分相配。”

姚韫知漠然道:“我手中的旧琴还可以用,便不劳九思公子挂心了。”

任九思笑问:“不知夫人此来是为了什么事?”

姚韫知故意模仿他的口气,“在屋子里闷久了,出来随便走走。”

闻言,任九思眉梢轻挑,嘴角噙了一丝玩味的笑意,“小人从前在夫人身边的时候,夫人见不惯小人。怎的小人近来不在夫人眼前碍眼了,夫人却又巴巴跑了过来?”

姚韫知没有理会这些没正形的话,开门见山道:“别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且告诉我,你今日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见他眼神闪烁,她又语带讥诮道:“莫不是又去鸣玉坊私会你的哪一个老相好了?”

听到姚韫知这般问,任九思趁势吊儿郎当地说道:“不错,我的确是去见了一个老相好。他还同我说了一件极其骇人听闻的事,夫人要听吗?”

姚韫知语气不善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不必同我卖什么关子。”

任九思被刺了这么一句,也不生气,只笑着问:“夫人可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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