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免不了疲惫。他掩唇再次打了一个哈欠,但将要放下的手忽地一滞。四下寂静,只有风吹过檐角灯笼时细微的嘎吱嘎吱声响。然而神色散漫倦怠的男子忽地微微抿了一下唇,半眯着眼眸表情莫测地看向刚刚被他推开的大门。
一只细白手掌按在门扉上,喉咙处刻有绯红印迹的女人眸光浅淡看着他,声音平静,礼貌问道:“请问,您是许元念,许仙师吗?”许元念审视着她,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面,发出与心脏跳动频率微妙相似的咚咚声。
他凝视来人片刻,忽地轻笑一声,嗓音懒洋洋的:“我是。天枢学宫的少宫主深夜大驾光临,不知找鄙人有何事?”纪聆竹:“您是昨日晌午来到京城的,对吗?”得到肯定回答后,她接着询问:“来到京城后,您于未时前往观莲古城购买了大量丹药、灵器、情报,两个时辰后前往天枢学宫去找了问仙宗的苍掌门,最后在丑时一刻去拜访了广鉴仙尊一一对吗?”“竞然将我的行踪查得这么详细吗?"许元念微笑着说,“如你所说,的确如此。”
他的面上是友善的笑容,然而属于许元念的灵力几乎是不加掩饰地放出,威胁性地在门边的女子身旁环绕,无言地在散发着冰冷的攻击性。纪聆竹面对这样的威胁,依旧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向他颔首:“好。我知道了。”
随后,她解下腰间的玉牌,灵力灌输其中,上方篆刻的金色符文在一瞬间禁锢了这方天地除她之外所有生灵灵力的运转。许元念敲击桌面的指尖终于停下了。
“许仙师,您涉嫌杀害天枢学宫广鉴仙尊,按照四百年前修仙界通过的条约,您需要配合我们进行相关情况说明。“她例行公事一样语气毫无波澜道,“请不要反抗。”
许元念没有反抗。
他向后倚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用略显嘲弄冷淡的目光扫过本来只是围在客栈外、在纪聆竹拿出通缉令后便一拥而进的天枢学宫弟子。“真是眼熟。"他语调古怪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你们京城出身的人,是都喜欢在客栈围堵嫌犯吗?”
没人知道他在指什么,只有躲在客栈之外数里远的符盈不小心被呛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抬起手,掩住自己上翘的唇角。好在旁边两个少年还在聚精会神地偷听,没人注意到她的动作。符盈看到许元念走到纪聆竹身旁,垂眼问她:“我只问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认为是我杀害了广鉴仙尊?”
纪聆竹:“在广鉴仙尊的体内,我们发现了白秘蜈一一此物的珍贵特殊许仙师应当了解吧,而这是你白日在观莲古城购得的药材之一。”许元念:“就凭这个?”
“自然不是。"纪聆竹侧首看了一眼悄悄向这边踮脚看过来的店小二,直把对方盯得打了个哆嗦才淡淡道,“我们在广鉴仙尊的伤口处、地上血迹中发现了你的灵力。”
许元念沉默半响,忽地扯起唇角意味不明地感叹一声:“明明我才来京城,竞然就这么大手笔地给我设套吗?”
“虽然你们可能不信,不过我觉得我还是要说一句话。”平日里盛满盈盈笑意的桃花眼一寸寸地冷了下来,灵石的光映在他的侧脸,另半张脸的眼窝只余阴影,暗沉沉得似是蒙上一层冷冽的寒冰。他说:“人并非我所杀,你们天枢学宫在被人牵着鼻子走哦。”纪聆竹:“谢谢提醒,我们会注意的。”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简直不像是深夜围堵的嫌犯与抓捕者,而像是在宴席上衣着华贵的两个少爷小姐在礼貌地相互提醒。气氛古怪到房顶上借着谭磬的灵识围观客栈动静的谭珩都感觉到了不对。他嘶了一声,用手肘怼了一下旁边少年的胳膊。“我怎么感觉他一点也不着急惊慌?"他摸了摸后脑勺,思索着,“无论是真的凶手还是被冤枉的,他这个反应都不太对劲吧?像是、像是…他想要找个形容词,“像是"了半天也没记起来这幅眼熟的样子到底像什么,直到站在屋顶边缘的少女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