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散去,李常佑执意要送谢牧屏回家,看在吊炉鸡的份上,谢牧屏与他并肩走了一段。
此处走回镇国公府需半个多时辰,谢牧屏吃醉了酒,步子更缓,半个时辰还未到城西。
临街有一间木艺铺子,卖精巧的玩具,也卖风筝,谢牧屏不由停下脚步,川流不息的马路上,时间仿佛被定格,他凝望着那些燕子图案的风筝,想起从前,谭真送他风筝时欢喜雀跃的模样,那般充满朝气的笑容,他后来再也没有见过。
“待日后新法实施,赤子若能当官,屏屏可曾想过,谋一个官职?”
李常佑的声音打断了谢牧屏的思绪,他茫然地转过头来,“官职?”
“是啊,你熟悉典司院的事务,若是在典司院谋个侍郎的官职,应该也不难。”李常佑笑道。
谢牧屏问:“为何不难?”
李常佑迟钝了片刻,哑然失笑,没有回答。
典司院的侍郎便像那河里的鲤鱼,一抓一大把,凭谢家的人脉势力,典司院的侍郎,不过是说一嘴的事情。
李常佑有自己的算盘,平心而论,饶是他中了进士,到底根基不深,家底不厚,那些勋贵世家不会将儿女嫁给他,谢牧屏是他能够到最高的门户,可有时候,他与谢牧屏沟通起来,颇有些说不出来的困难。
比起苏晚辞的装傻充愣,谢牧屏更像是一块朽木,非呆傻,可脑袋里面不知装了些什么,总有些对牛弹琴之感。
谢牧屏道:“比起当官,我更喜欢现在的日子,走街串巷好不痛快。”
李常佑手冷,团进袖子里,笑道:“你有氏族倚靠,出身显贵,若愿意上进,自有鹏程万里之日,屏屏难道不想吗?”
谢牧屏笑了一下,“或许你觉得我胸无大志,可这就是我的志向,行力所能及之事,孝敬父母长辈,照顾弟妹,料理家事,再结交三五好友。”
李常佑笑道:“人各有志,是我想岔了。”
两人继续往前行,至转角处,李常佑忽又停下脚步,沉声道:“屏屏,我有话与你说。”
谢牧屏转回身来,他走得汗热,中衣潮湿,极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襟。
李常佑走近一步,递出帕子给他。
谢牧屏摇摇头:“你要说什么?”
李常佑沉静片刻,微微垂首,显出几分羞赧,声音急促而低沉,“我知自己配不上你,可我情不能自已,可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我会尽我所能,把最好的都给你。”
“最好的。”谢牧屏眼睫轻颤,他想起谭真送他的衣裳、风筝、糕饼,那些或许就是谭真可以给他最好的东西。
“母亲也时常替我相看,希望我可以再寻觅一个良人,往后余生可以彼此依靠。”谢牧屏道,“常佑,我什么都有了,所以,不管是谁,我总会拿来与长生比较。”
李常佑皱了一下眉毛。
谢牧屏缓缓道:“抛开那些陈年宿怨,长生他饱读诗书,琴棋书画皆擅长,俊美无俦,耐心温柔,宁郡王府里什么都有,我衣食无忧,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这世上再要找长生这般的人,实在是难。”
李常佑不知他没头没脑想说什么,赵长生再好,那也是反贼,退一万步讲,谢牧屏是二嫁,哪里再有郡王皇子等着他。
“于是,不管相看谁人,我都会将他与长生作比较。”谢牧屏忽然又不说话,咬住嘴唇,眼波微微发颤。
良久,李常佑听他轻轻说道:“惟有谭真,我从来不会拿他与长生比较。”
“这世上有无数人,文钦只有一个,我岂能逐一拿来比较。”
李常佑恍惚看见了苏晚辞的身影,他如遭雷劈,撕心裂肺的痛楚侵占了他的身体,岌岌可危的信念如残瓦断垣,终于在这一日,尽数崩溃倾塌。
“难怪,你与晚辞能成为挚友。”李常佑意味不明地说。
谢牧屏不明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