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请柬展开,轻搁在桌面上,继而将衣裳脱了,帕子缴了热水,拭去身上的水珠,衣裳拧干后又再穿回身上,端正坐去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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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喝茶。”萧文钦拂起袖子,亲自为朱道柳斟茶,朱道柳是上门女婿,萧文钦随母姓。
阔别多年,萧文钦早已不是从前喜形于色的模样,容貌褪去青涩,五官越发深邃,浓眉之下,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宛若旋涡,让朱道柳不由失神。
他本以为,萧文钦在军营里待了七年,会更加粗犷野蛮。
萧文钦垂下眼帘,不徐不疾抿了口茶,懒洋洋倚在圈椅中,架起二郎腿,再将衣摆捋平,然后抓起桌子上的十八籽串珠,漫不经心绕在指间把玩。
朱道柳轻咳一声,端起几许父亲的架子,沉声道:“你在军营里七年,也磨了些资历出来,加之你堂兄萧鸣是二品大员,若你肯留在皇城里,荐官入朝,也乃光宗耀祖之事。”
萧文钦道:“白鸽城离皇城不过半月路程,堂兄在前朝做大官,咱们在白鸽城里做生意,还未出五服,已是要避讳,若连我也去当官,咱们这萧家的生意谁来顾,但有差池,一本折子参到御前,多少人吃不了兜着走。”
这萧家的生意看似风光,每年不知要往皇城里送多少银两,皇城里的主子不是悲天悯人的菩萨,各人有各人的命,萧鸣自是当官的命,而他萧文钦便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商贾俗人。
萧文钦本不欲与他多说,他儿时便离家,与父亲向来不亲近,可见他消极落寞,又于心不忍,赘婿难当,萧文钦知他日子过得不如意。
朱道柳颇为拘谨,话锋一转又说:“你祖父择了良辰吉日,要为你办接风宴,不如让为父替你收拾打点,苏家的棉丝锦缎尤为稀罕,我这里倒有几匹,拿来给你裁衣裳。”
萧文钦颔首一笑:“有劳父亲。”
两人喝了半盏茶,侍从典墨在门口探头。
朱道柳余光瞥见,正好也坐不住了,掸掸袍子起身:“你刚回来没几日,多休息,我还得去趟铺子里。”
“外头下雨,父亲晚些再去吧。”萧文钦送他到院门口,吩咐侍从再送一送。
朱道柳走后,萧文钦敛起笑,问道:“何事?”
这萧家家大业大,亲戚也多,生意上又各有牵绊,他好几年没回来,日日有人来拜见,令人不堪其扰。
典墨见他面色不愉,犹豫道:“少爷,前院有客人找您。”
萧文钦躺进屏风后的长榻里,半阖着眼问道:“哪家的客人?”
“是苏家少爷,苏晚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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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辞等了许多时,也不见人来,身子略有些阴寒,喝了半壶茶,扭头看着窗外雨帘,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门外人影闪过,苏晚辞未曾察觉,犹然望着槛窗出神,半湿的衣裳黏在身上,勾出修长的身线,肩背薄而挺拔,腰肢却纤细,忽地听见脚步声,扭过身来,美到极致的脸庞上带着一丝迷茫,待看清来人,即刻站起身来,笑眯眯喊道:“文钦,你来了。”
萧文钦脚步一顿,直耿耿僵在原地,干涩的咽喉来回滑动,眼波荡了几回,视线无处安放,呼吸也乱了,他走近几步,摸了摸苏晚辞微微湿润的头发,蹙眉道:“怎么淋湿了?”
苏晚辞道:“来时路上不下雨,谁知顷刻就下大了。”
萧文钦握着他的手臂,引他坐回桌前,冲门外喊道:“拿身干净的衣裳过来。”
苏晚辞忙道:“不用了,我待会儿就回去了。”
“与我客气什么?”萧文钦笑说,“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苏晚辞替他斟了杯茶,然后将请柬递给他:“我今日是来送请柬的。”
萧文钦饮茶的动作一顿,茶盏放回桌上,指腹抹过唇角,蹭去一滴茶渍。
“什么柬子?”
苏晚辞道:“这是我爹寿辰的柬子,想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