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砸打下来的前一瞬,撒开步子冲出了万炼成钢院。嘴里没忘记高声叫唤:“溜也,溜也!回见,回见——”
院子中,冶铁的炉火,到了熄灭的时刻。沸腾的滚水,也正是时候静滞。
冶铁班子的子弟诸众,在蒋方正冷厉视线的敦促下,纷纷回屋,开始闭门思过。其中,包括了苏时倾。
苏时倾归属的屋房,暂时只有他一个人独住。这顺遂了苏时倾的意愿,也避免了子弟间再起纷扰的尴尬。
苏时倾平静得反常。
进了屋之后,阖上门扉。既不开窗,也不点灯。
他就在沉沉昏暗之中,径自走到案几前,将斐玉堂送给他的盘子搁下,而后一箸一箸举筷、一口一口吞咽。
知道冼夏在旁看,却一句话都没多说。
这可憋坏了冼夏,冼夏当然希望苏时倾回到原先那副老实又有话说的样子。
金芒这一次释放匆匆,在原本昏暗的屋房内,尽可能地温和显现。
现形的冼夏开始没话找话:“时倾,今个儿的饭菜是什么?”
冼夏可以自己凑近看的,问的是完完全全是废话。
他多想苏时倾因此不耐烦、或是恼怒呢?可是,苏时倾淡漠得,仿若失了情绪。
这哪里像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冼夏心疼苏时倾,竭力劝慰:“抱璞守剑宗……外门的子弟确实是鲁莽了,这二话不说就上手的,委实欠妥当。”
苏时倾乖乖吃饭,不曾抬眼。
冼夏见他无动于衷,继续刺激道:“但是,总的来说,这些人也没坏到骨子里,对吧?”
不知道苏时倾能不能尝得出饭食里的味道?
这人的善恶本心,和饭食类似,也是靠品尝才能得知味道的。
“他们也都挨了罚,蒋方正挺公允的。你还要和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的日子,总该轻快些,别闷坏了自己。”
缓缓言劝,心底却急。
快些恢复如旧吧。冼夏如此期许。
苏时倾保持着默默,仍旧只是吃饭。冼夏候了好久,终于等到苏时倾细嚼慢咽,吃喝完盘子上最后一粒米、最后一滴汤。
盘子被撂在了一边,苏时倾用抹布擦干净案几,而后起身。
冼夏目光不离,也跟着身形飘近,看苏时倾动作。
苏时倾走到屋房内书架前。
书架上垒垒堆积了许多书册,江湖小说、宗门日志,应有尽有,是每一位子弟都需要熟读的书籍类目。自然,戒律条例也在其中。
苏时倾择出蒋方正说的戒律条例书册,重新摊布在案几之上,又寻来白纸,准备本本分分誊抄。
还是冼夏帮苏时倾燃的灯。金芒粒子摩擦生热,点着了烛芯。直到此刻,屋房内才升腾起零星温热。
零星光热堪堪明目,不能温暖人心。
苏时倾提笔沾墨,一字一字、横竖撇捺抄得工整。
冼夏无意观摩苏时倾究竟抄的什么内容,满怀担忧着后者的心境。
识海里暂无风波,那是苏时倾掩藏得太深太秘。
焦灼了这躯重天的神尊,金光轮廓在屋内往返踱步,竟想不到一丝解开心结的办法。
“叩叩。”
静谧的死寂,终于被一阵敲门声打破。
冼夏好似盼到了救星。没忘记念诀遁形,敛了金色光芒,后观苏时倾的变化。
“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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