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二十三年,太子萧衡率骑兵八千,当十万之众。史官录其有功,载于国史。
黄玉良一坐一下午,直到天黑才瞧见周灵和萧衡回来,不满道:“你们哪里去了?竟留我一人在这。”
萧衡越过他,兀自回去了,黄玉良怔怔回头看。
他轻轻关上门,背影被吞着消失不见。
他最近哪里都没去,也犯错了?
周灵摇摇头,示意不去管他。左右瞧不见小柳儿,她疑惑:“小柳儿呢?”
黄玉良哦一声,懒懒散散道她最近交了个好朋友,找她玩去了。
难怪最近见到她的次数都少了些,周灵若有所思。
黄玉良手上拿着《春秋》,正着反着,甚至于上下倒着看没个正形,却不知看进去了多少,还伴随着时不时的哀叹。
“孝义并亡,何以为人!”
“唉,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周灵:……她忍不住道:“你若是在担心,怎么不跟着去?”
“这就不对了。”黄玉良放下书本,幽怨地看着周灵:“你怎不知这些是最不可侵犯之事,即使是有,也应当循循善诱,好尽早将她引入正途。”像是宽慰自己似的。
周灵扶额:“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现在正是对外面的花花绿绿一无所知的时候,若没有个正心正义的人,哪晓得会有多少危险?”黄玉良跳下来,书随着他的大动作啪嗒掉地。
“唉,我也有个和小柳儿一般大的妹妹,为人兄长……”
他说着就要抹泪,周灵面无表情打断:“她会和我说的。”
“你不是她,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什……”
她再次打断:“一定。”
没说出口的话憋在嘴里,涨的黄玉良脸色通红,过一阵才慢慢咽下去,默默拾起地上的书本。
“等等。”周灵叫住他,狐疑道:“你倒是知道外面的花花绿绿了,平日里都带她去的哪里?”
黄玉良闻言走的更快了,一瘸一拐歪七扭八,周灵瞧着好笑。
近日越来越冷,酉时一到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然而现在已经戌时过了大半,桌上的蜡烛也快燃尽,小柳儿还是没有回来。
周灵坐在桌子边,随一阵冷风也将她裹挟到混沌中。
黄玉良虽心虚,她却是知道他们并未去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从来能消遣的听戏逛街喝茶打牌,不是黄玉良带着去,她反倒要因自己走不开没时间而内疚。黄玉良支支吾吾的,他打得过谁?每每两个人都完好无损回来了,有什么好不放心?
然而今日却晚的过分。
她心乱如麻,最后受不住了起身,草草抓了一件厚些的袄便开门要出去寻。然而一打开门,却看见她站在门口,旁边还跟着——萧衡?
小柳儿高兴地扑上来,在她怀里乱拱,抑制不住的开心:“灵姐姐,今天我好开心。”
周灵有些无奈,只好先让他们进来。
小柳儿一个劲牵着她的手,絮絮叨叨个不停:“她可好看了,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身上也香,对我也好…给我吃了好多点心…还让我穿她的漂亮衣服!”
说了好久,周灵就静静地听,直到最后她将自己说困了,她于是让小柳儿去睡觉。一抬眼,萧衡还站在一侧没有走,抿唇看着她。他们的面容互相映进对方的眼睛,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熟悉地分不清现实和过去,最早是在很久之前同样的一个晚上,萧衡昏迷转醒的第一天。
周灵看着他,视线转到他的月光下深沉幽邃的眼睛:“谈谈?”
那日秦升秦落走了后,萧衡失神了许久。丹书铁券如同保命符,若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能使用;同样的,若不是万不得已,也同样绝对不能交给他。
京中,父王,谣言,皇兄,丹书铁券,他以为自己只是打了一场艰难但胜了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