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狼骑还在骚动,慕容那勒神色不甘地看着马背上的少年和形容高贵的女子,眼神里淬出一股阴毒来。
银鞍照夜,踏碎风霜。
少年的玄甲折射出塞上最后一缕霞光。玄甲之下素衣的每道褶皱都蓄着祁连山北麓的烈风,玉带扣上错金的獬豸兽瞳中凝着未化的雪。
很快,他翻身下马。
悬浮的沙尘将月光滤成青灰的绸,拂过少年手中的长枪。
他便是那个与姬澄同名的平南王世子。
赵平之关注他,仅仅因为他与姬澄同名。
她在宫中曾与这位世子有过“一面之缘”,也曾听闻他少年纨绔,贪玩惊马后容颜尽毁。就连皇姐提及此人,言语也是对方许要进京为质的同病相怜。
如今这位世子站在她面前,可见传闻果然不实。奇怪的熟悉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或者说……
“听闻世子外出惊了马,现在看来,身子想是已经大好了。”赵平之的目光很冷,话语是淡淡的疏离。亲近的人都知道她此刻不虞,只以为殿下的计谋被这毫无眼见的新上任长史打断,心中气闷。
说来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请君入瓮之际来,否则方才那些猖狂的蛮人,早被困于黄沙、斩于马下了!
“多谢殿下关怀。”少年拱手作揖,彬彬有礼:“微臣容颜有瑕,有愧天颜。承蒙陛下不弃,臣才能有所用。”
“只是心中惭愧。微臣新官上任,难免疏漏。傍晚听前线斥候来报,似乎有一小支蛮人入侵,才前来查看。让那群蛇鼠之辈冒犯了公主,是微臣的不是。公主不必担忧,微臣已派属下去追了。”
他话语坦然,语气明朗,嘴上说着愧疚,却实在不像有愧。
赵平之轻笑一声,语焉不详:“本宫倒觉得,长史一直胸有成竹呢。”
方才这位世子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他带的兵马算不上多,勉强和公主亲卫相持,一贯凶残的吐谷浑部下,怎么可能就这般轻易地撤退?况且她注意到过首领的神情,第一眼见到这位世子,居然是惊惧。
为何会惊惧?
显然,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并且,应当还给吐谷浑这支队伍的首领造成了很大的阴影。姬长史上任时间不算长,有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威严,方才那些人,早就该被清剿完毕,缘何还能死里逃生、继续骚扰旁人?
外邦人有多残忍,这些年有目共睹。若真是传闻中那般自小受尽宠爱的世子姬澄,绝不会有这样的胆魄。
赵平之走上前两步,目光不由得拂过少年手中银色的长枪,忽然伸手。
对方反应很快,微微后退一步。
长枪“铛”地坠在地上。
“姬世子,你这是何意?”赵平之抬眸看着对方青面獠牙的面具,目光间竟有些逼迫的锐利。
“殿下千金之躯,微臣恐有所冒犯。一时心悸,手中不稳。”
赵平之不再追问了。
她只是用审视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少年。
“此地距渊泉城约莫还有二十公里,更深露重,又多黄沙漩涡,微臣斗胆委屈公主,在此地先行歇脚,待日出后再进城如何?”少年并不看她,从容将长枪捡起,征询她的意见。
“可。”
公主转身,夜风吹起她鸦青色的云丝,伺候的侍女忙跟上去,连同周围的亲卫。周围早已支起了帐篷,任人簇拥着,进了帐。
没再回头看一眼。
大漠的夜总是冰冷刺骨。
火舌舔舐着龟裂的陶罐,幽蓝火苗蹿起三尺。这火里掺着红柳泪——戈壁滩独有的树脂,燃烧时会发出琵琶轮指般的噼啪声。
戍卒老何是军中的老人了,能跟着长史出城,也是因为熟悉地貌。吐谷浑人十分狡诈,他们已随着姬长史剿了好几支小队,不想今日竟会遇到宫中的贵人。长史早就下了令,今夜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