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豹列为优等后,皆欢喜不已,仿佛他们也跟着受了表彰一样。
于是,就有这里的缙绅大户们在聚会时谈起了此事。但这些缙绅大户并不是因为聂豹受到了来自天子的旌表而高兴,其实是因为徽州府并没有真正的完成清丈,甚至根本就没有清丈而高兴。
毕竟徽州府所谓清丈后增加的田亩,皆是各里甲的缙绅大户联合地方官吏虚填上去的。
而虚增的田地全部都诡寄在了当地小民头上,尤其是那些小姓小户头上,而缙绅大户们的隐田并没有被清丈出来。
徽州知府聂豹自然明白,这样的话,意味着清丈田亩这项国策只是给徽州的百姓增加了成倍的负担,没有达到疏解民困的目的。
待到征收夏税秋粮时,必然会有许多百姓因此家破人亡、乃至揭竿而起。
但聂豹不在乎这些。
因为他发自内心地认为,百姓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所起的作用本就不大,百姓家破人亡大多时候也影响不了天下大势,至于揭竿而起,更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百姓只要揭竿而起,那就变成了贼,便只该被消灭,而作为牧守官进一步立功的机会。
越是改革,百姓日子越难过,本也应该是百姓的宿命。
聂豹在接触心学后,自我发扬出了另一条心学之路,那就是更加没有心理负担地摒弃了儒家里孟子所谓的“民贵”思想,反而越发认为,百姓就是蝼蚁,要么觉醒良知而跃迁为人上人,要么就该因为过于愚昧而被社会淘汰,如若反抗上意,那就是螳臂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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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聂豹没有深究底下的人怎么清丈的,他只坐等着将来自己升迁,或者民变发生,自己可以通过镇压民变而再获新功。
至于如果复核清丈时,查出了问题,他也不怕,因为他完全可以诿过于底下的官员和缙绅。
他相信,底下的官员和缙绅会比他更积极于阻止复核清丈时查出问题来这事。
秋后。
徽州府的举人胡宗宪准备进京参加明年的会试,却在途中看见一伙官差正在沿途一民房前收税。
只是收税的方式有些不同。
因为这家的一男丁正被绑在一棵柏树上,而正被一官差用鞭子抽着,而地上一妇女和两小孩正跪在地上哭着求着官差,所以就吸引住了胡宗宪的主意。
“差爷,求您别打我家男人了,他病还没呢,您打死了他,让我们明年怎么活呀!”
“老子哪管得了这么多!上面要清丈,结果清丈出你家有三十亩田,比你家在鱼鳞册上的田多出一半,你们家要是不把这多出来的一半税和罚课交上来,挨打的就是我们!”
这官差说着就又是一鞭子朝这被绑在树上的男子抽了过去。
啪!
这男子身子抖动了一下,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只把面色苍白的头耷拉的更低,且在之后有气无力地说:“我家没有三十亩田,你们再胡说。”
这官差听后更加来气,不由得撸起袖子来,要继续打这男子:
“哟呵,你还敢顶罪,里长甲首亲自丈量的,上面也认定了的,哪里就没有?!”
“居然不肯承认,你是不是还打算不肯承认自己是大明的子民?”
这男子的媳妇见此更加伤心,而道:“爷,您要打就打我吧!”
“这清丈田亩的国策实在是不该推行啊!”
胡宗宪见此不由得暗叹了一声。
啪!
接着,胡宗宪因为又听见一声鞭响,那男子苍白的脸上又多了一道翻红的伤痕,就忙走了过来:“且慢!”
这官差就朝胡宗宪看了过来,见胡宗宪身着绸衣,又跟着小厮健仆,知道是不好惹的缙绅,也就住了手:“不知是相公还是老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