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明胜死了。
死得仓促又急速。
是陈宇南发现的,他熬了一个通宵,本来想睡觉,躺到床上突然想起自己日夜颠倒,完全错过了所有能和平月在一起的机会。平月的作息非常规律,晚上睡觉,白天上楼下楼。
他从床上猛坐起来,一头扎进浴室冲了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打开房间门,站到栏杆前往楼下看,先是看厨房里有没有人,平月一向最爱去那里烧水。
没人,那一定还在房间里。
他就靠在那儿,等平月出来。
转身时瞟见客厅里的范明胜,有些厌烦,因为他的存在,整个客厅充斥着血腥的臭味,沙发变得乌黑暗沉,招来苍蝇嗡嗡地飞。
“……”
陈宇南骤然顿住。他猛地扑到栏杆上,整个人往下探着身体,瞪大眼睛看。
他没有近视,以至于他的视力非常好。他看见范明胜张着瞳孔,呆呆地望着他这个地方。
不是他睡醒了看二楼,因为他还张着嘴,一脸惊恐,像是、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人。
陈宇南看他的这段时间,他连动也没动一下,眼睛眨也没眨,像、像……
像……死了。
陈宇南慌了,大喊:“喂!”
范明胜没动静。
陈宇南想叫醒睡在另一张沙发上的人,却忘记了名字,不知道叫什么。
“喂!”
“喂!”
平月打开门走了出来,茫然问他:“怎么了?”
“他、他……”
陈宇南指着楼下,害怕到舌头打了结。
平月靠到栏杆前,看了一眼,立刻让陈宇南:“去叫人。”
陈宇南回身就往门上拍,大力拍。
悦凌凌盯着乱蓬蓬地头发打开门,来不及问,陈宇南又去拍别的门。他急切又慌张的样子让悦凌凌醒了神,她一面问什么事,一面靠到栏杆上往下看。
下一秒。
悦凌凌失声尖叫:“他死了!”
“范明胜死了!”
一扇扇门打开,所有人都出了来。
梁威和周志率先奔下去。
楼下的赵淑萍被吵醒了,朦朦胧胧地坐起身,左右看了一眼,看见范明胜的第一眼没看清,第二眼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
范明胜身上涌出一股恶臭,巨大的恶臭。
铺天盖地,从他的大腿根处涌来。熏得人跨进客厅的脚收了回来。
梁威都呕了一声,捂着鼻子,硬着头发上去查看。
周志抓纸巾塞住鼻孔,跟着上去。
范明胜的伤口化了脓,绷带被脓液浸成了黄里发黑的颜色,脓水还在不断流,从伤口顺着腿根,流到沙发上。
悦凌凌在餐厅里探头望,“不会是减了药吧……前几天也没感染啊……”
她缩了缩肩膀,有点害怕。
周围几人的脸色都不好。减药是所有人,包括范明胜自己一起决定的,这不能赖他们。但真要盘查起来,谁都逃不脱。
梁威说:“是谋杀。”
如果刚才所有人的脸色不好,那么现在是难看至死。
钱晓文死死扣住椅背,耳朵在听见那两个字时,脑袋霎时空白了——完全放空的状态。
这和她预计的不一样。不应该是这样,范明胜的死应该是伤口感染而死。
怎么就让梁威看一眼就变成了谋杀?
她哪个步骤做错了?钱晓文想不起来,她没有办法思考。她昨晚做的每一个步骤都不可疑,但现在,梁威这句话让她感觉自己做的每一个步骤都可疑。
张情嗤声:“谁会杀他。”
一无所有的老穷鬼。
悦凌凌也说:“没、没人跟他有仇啊……”
梁威没说话,他站在沙发前,俯视范明胜惊恐的脸。他在死前一定看见了令他感到恐怖的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