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范明胜收了手机。
“可能是删了吧。”
他说:“我女儿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窝在床上哇哇大哭。一直哭,一直哭,虽然不会说话,但我一听,我就知道她在叫妈妈……”
“咔嚓。”
钱晓文踢到了椅子腿。
椅子撞到餐桌上,她整个人被绊得连同工具一并洒在桌上。
客厅里的人回头看她,范明胜也看她,见她没什么事,他又继续说:“那时候啊,我这心头不是滋味得很,小小的真是可怜极了……”
明明他还在说,钱晓文却听不清了,她的脑袋很晕,视野模糊,她仿佛看见了小小的一团身影,站在厕所里,茫然无措地叫妈妈。
她那么小,小到手脚都还没有长出来,小到只是一团黏膜,血淋淋的黏膜,被水冲进了下水道。
可怜兮兮地叫:“妈妈……”
钱晓文的喉咙发痒,像有一只手,顺着喉管挠,挠得她不断干呕。
她想喝水,喝很多很多的水,想把水管塞进喉咙,冲掉那只手。
她冲到冰箱前,从里面抽出一瓶矿泉水,拧干盖子疯狂灌。
“你……”
旁边的张情拎着红酒,古怪地看她。
钱晓文猛地侧头。
那双眼睛,红得发肿,瞳孔全是血丝,像疯了一样。
张情吓得后退两步,上下打量她。
钱晓文抓着矿泉水瓶,又开始仰头猛灌。
张情被她搞懵了,低声骂了一句:“神经病。”拿着红酒和酒杯去了客厅。
钱晓文吞着冰冻的矿泉水,扭头盯着她的后背。那条吊带裙脆弱地挂在她的肩膀,裸露的肩胛骨像猪肉摊上剃干净的排骨,也像她拼凑过的尸骨。
钱晓文抹掉嘴角的水,笑了一下。
平月站在厨台后面,捧着保温杯,和回过头来的钱晓文四目相对。